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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回去吧?”荀嬷嬷扶了她一把,“大人今夜不回来了。”
“我不信,他说了他每晚都会回来陪我的。”明意嘤嘤抹泪,“这是他的主府,他不回这里又能去哪里?”
远处几个别的官宅里的好事家奴看着热闹搭了句腔:“人在花满楼呢,刚拿下那花魁初夜,给街上的人发了几大兜子的喜钱。”
明意一怔,飞快地朝那说话的人看去,荀嬷嬷想拦她都没拦住,只能看着她大声问出口:“哪个花满楼?”
家奴一缩,有些怕事,但还是含糊地道:“主城就那一个花满楼。”
眼里燃起两簇小火苗,明意一把抓过荀嬷嬷:“带我去那个地方。”
荀嬷嬷连连皱眉:“那是什么烟花柳巷,姑娘哪里去得。”
“我们做舞姬的,原也就与那些个女子出身无二,有什么去不得。”明意气恼不已,大声道,“我倒要看看是什么狐媚子,叫他家里烧了都不肯回来看看!”
“姑娘,姑娘!”荀嬷嬷一路劝她不住,眼睁睁看她牵了马来要上去,连忙给她换成稳当些的兽车,陪她一起过去。
这下看热闹的人就更多了,好几个爱打听别家琐事的小厮都跟在兽车后头一起跑,一路上嘻嘻哈哈的,引得路边两侧的人也十分好奇地张望。
子夜时分,花满楼外都有些安静了,纪伯宰在客房里正要入睡,就听得一道响亮的声音划破夜空:“纪伯宰你个负心汉——”
“……”他坐起身,沉默了片刻,以为自己幻听了,毕竟行走花丛这么多年,他一直善待这些姑娘,从未被人这么骂过。
但是,外头接踵而至的热闹起哄声将他拉回了现实。他飞快起身,借着漆黑的夜色摸去隔壁花魁娘子的房里替换了不休,而后才站在窗台边往下看。
明意站在路中央的兽车顶上,仰头看见他,眼眸都红了:“大人为何要这样对待奴?”
睡得有点懵,他一时没能接住这戏,就见她往车顶上一坐,哭得撕心裂肺:“带奴回去的时候分明说只要奴一个,如今才多久,竟就来买了花魁!”
床上的青璃被惊醒,披了衣裳到窗台边抱着纪伯宰的胳膊往下看。
她不出现还好,一出现明意就受了极大的刺激,哭得嗓子眼都看得见:“大人不要奴了……”
纪伯宰反应了好一会儿,才冷脸拍了拍窗沿:“你成何体统!”
明意被他吼得一抖,斜身软在车顶上,嘤嘤嘤哭得好不可怜:“大人答应过奴,答应过奴的。”
这戏码过于精彩,别说勾栏酒肆里还醒着的,就是周围一些已经睡着的人,都被身边人摇醒起来看热闹。
于是乎一整面阁楼的窗户都噼里啪啦地逐渐打开,跟放炮仗似的。
有了这等鼓励,明意哭得愈加动情:“宅子里今日走水,奴慌张得不得了,就盼着大人回去宽慰一二,谁料大人竟就有了新欢,奴就活该烧死在宅院里,也免得像现在这般难过!”
“荀嬷嬷!”纪伯宰盛怒,“把她给我带回去!”
荀嬷嬷连声应着,一驶动兽车,车顶上的明意就一个趔趄,身子往顶沿下滑落。
他看得心里一紧,想抬手将她扶回去,又生生压住动作,身体略微僵硬。
“大人?”青璃疑惑地看向他。
“眼不见为净。”他拉上窗户,带着她坐回床边,“去歇息吧。”
“可这当街闹得这么难看,明日外头怕是议论破了天。”青璃眼里含泪,“奴要连累大人了。”
纪伯宰压着怒气摇头:“不是你的错。”
又愤恨地看了窗外一眼:“我最烦无理取闹之人。”
“大人~”青璃委屈地倚着他。
窗外还有哭声,但渐渐地就听不见了,纪伯宰温声让她先睡,自己一副生气的模样,去桌边静坐。
青璃怕触他霉头,也就没敢再动,只看着他的背影,看着看着就睡了过去。
天刚亮,整个主城里就开始在流传昨夜的闹腾事,一传十十传百,等纪伯宰入内院的时候,梁修远舒仲林等人已经忧心忡忡地围了上来。
“伯宰没事吧?昨夜听闻闹得挺大。”
纪伯宰觉得好笑:“她闹归闹,我能有什么事?”
“你是不知道。”梁修远摇头,“那许岚不就是被自己的女人撞破了新欢,一怒之下去司判堂揭发的么?”
“那也要有事可以揭发。”瞥一眼不远处支着耳朵的赵司判,纪伯宰轻哼,“我问心无愧。”
他这么说,众人也就放心了,开始揶揄起来:“想不到明姑娘也是性情中人。”
“是伯宰太狠心了些,寻花问柳怎能让明姑娘知道,先前那般好,结果突然就变了心,这谁受得了啊。”
“嗐,伯宰不是一直这样么,半个月就腻味了,眼下也是到时候了。”
赵司判在旁边看着,只觉得纪伯宰此人真是铁打的心肠,说说笑笑,丝毫没将明意放在心上,比那许岚还不如。
许岚好歹还在司判堂里求章台原谅改口供呢,他位高权重,竟是无所顾忌。
难道平王之事当真与他无关?
一肚子纳闷,他转头奔着司判堂去。
明意已经坐在了司判堂里,她的面前是双眼红肿的章台,章台旁边还跪着个许岚。
像是已经哭了一宿,章台眼泪都哭干了,只是呆呆地坐着,没有说话,倒是许岚,喋喋不休地道:“那是我娘亲非要我娶的远亲,我心里只有你,等你肚子里这孩子生下来我便给你名分,我们不是说好了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