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媚色无双 第63节

      她把脸藏在被子里, 不想说话, 就想躲一会儿消一消羞意。他却不放过她, 把她扒拉了出来,抱在怀里。
    “气了?”
    她倒没气。
    “你以后别这样了,外面那么多人,你说现在大白天的,他们再听见了什么声音,未免惹人笑话……”她声音小小的。
    纪昜嗤笑一声:“那以后我把她们都撵远点。”
    无双更羞耻了,那你一撵人不就都知道你想做什么了?却又不知该如何说,遂将脸埋在他怀里不说话,纪昜也没说话,不知在想什么,时而敛目时而扬眉。
    过了一会儿,门外有人禀报:“殿下,商副使来了。”
    是福生。
    他的声音气弱至极,福生再是个太监,回来见王妃的侍女都去了门外,也知道里面在干什么。俗话说,新婚三日,蜜里调油,更何况里面是那位活祖宗。可他还是得说,他有不得不说的理由。
    里面没人应,半晌门从里打了开,纪昜披着衫子,阴着脸,恨不得把这老货一脚踢飞。
    福生苦着脸,小声道:“商副使说有要事要禀。”
    纪昜摔门进去了,过了会儿还是披着衣裳出来,就要往外走。福生忙将他拦下,任劳任怨给他整理衣裳,怕他就这么出去,等会主子出来了,他又要吃挂落。
    快到书房时,福生察觉到前方走着人突然慢了脚步。
    如果说纪昜走路快且急,魏王走路就是不疾不徐,似乎天塌下来了,他也是这样。
    魏王停下脚步,福生忙凑到跟前来。
    “做得不错。”魏王道。
    福生苦笑:“就怕哪日被殿下发现,老奴、老奴……”
    魏王没有说话,进了书房,不多时再出来,虽还是同样的装束,但明显能看出人更整齐了些,他在前,福生在后,一路往鸾祥院去了。
    ……
    见殿下走了,玲珑几个低着头进了内室。
    玲珑还好,倒是小红,大概年纪小,小脸红扑扑的。她红脸,被她和梅芳扶着去浴房的无双也红着一张脸,两人对着红脸,倒是边上的梅芳还像个傻大姐似的,不得不说也是一副奇景。
    等回来时,床铺已经收拾好了,无双想之前纪昜是被叫走了议事,应该短时间不会回来了,便打算连午膳都不用了,要睡一下午。
    见王妃睡下了,玲珑做手势让所有人都下去,她则又环视了下内室,见没什么要做的,才轻手轻脚关上门退了出去。
    这是无双新婚头一日,按理说该见见这院中服侍的下人,见见王府的其他下人,以便于以后掌握中馈,不过王妃和殿下都没说什么,往后挪一挪也没什么。
    玲珑让小红去把下人名册拿来,最好先弄清楚谁是谁,谁又是做什么的,等明日王妃闲了问她们也好有的答,这时就见一人从外面走进来,正是刚走了没多久的魏王。
    几个侍女忙蹲身行礼,顾虑王妃睡着了,就没有叫安。
    魏王扬了扬手,玲珑虽眼中有些疑惑,还是带着人下去了。
    ……
    魏王进了内室。
    室中光线适宜,空气中飘荡着一股淡淡的幽香。
    床那边,樱红色的柔纱帐子低垂,隐隐可见到后面躺着个人。
    他走了过去,在床沿坐下。
    她睡得很熟。
    明明是白日,却发髻尽散,乌鸦鸦的发丝散在松软的枕头上,眉间慵懒,两颊泛着红晕,嘴唇湿润有些微肿,也不过一日不见,本来青涩的眼角和眉梢便多了一丝异样的风情,媚态横生。
    魏王素来不屑那些什么美人乡是英雄冢之类的话,让他来看,沉迷女色耽误了正事乃是庸人,连狗熊都称不上,更何况是英雄。
    未曾想本是按部就班履行诺言,却在她身上生了如此多的意外。
    魏王素有谋略,有谋之人便不喜有人、有事超出掌控范围。她的体香是为意外,但总体而言是好,‘他’过于对她在意,但想想他这不到三十载岁月,实在太过贫瘠,‘他’虽任性妄为,却也帮他良多,而他自认比‘他’沉稳,便有为兄为长的自觉,对‘他’偶尔不太过格的行径,都是纵容的态度。
    可渐渐就有些失控了。
    失控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好像是从‘他’开始有意隔绝屏蔽他,试图影响他的想法那一日。
    二人为了方便行事,彼此之间从没有秘密可言,现在‘他’有秘密了,而且不愿他知道。
    若是别的事也就罢,偏偏不过是跟女子相处,这女子还即将成为魏王妃,在魏王心里,是划在自己人这一列中。所以他并没有太在意,甚至觉得有些好笑,觉得他小孩心性。
    可随着次数渐多,当日在宣平侯府偶然浮起的那一丝想法,便越来越清晰——
    若有一日,‘他’心生贪欲,妄想占了这具身体,是不是就可以将他彻底锁起来,不再让他出来?
    毕竟‘他’在两人之间的控制上,历来比他强。
    当年也是他突然冒出来,后来也是想出来就出来,想走就走。他是在宋游的帮助下,与‘他’沟通交流,才渐渐维持了平衡。用宋游的话说,这种状态其实已是当下能做到最好的了。
    魏王从不是什么君子,又由于出身皇家以及幼年经历,让他一直对任何人都报着防备心。之所以不防备‘他’,除了‘他’也是他外,也是因为‘他’没有私心,没有贪欲。
    可若有一日,他有了私心和贪欲呢?
    “你就是他的贪欲?”
    魏王无声道,手指落在无双的脸颊上,缓缓摩挲着。
    掌下的美人儿依旧睡得很香甜,一只柔荑摆放在脸侧,睡相娇憨。
    戴着碧玉扳指的大拇指滑落在那唇上,明明在为那香甜馥软而心悸,脸色却依旧阴沉。
    手指继续向下游移,来到她纤细的颈子。
    白皙柔嫩,偏偏上头落了几点刺目的樱红,手指突然变得急促,力道也重了不少,只在那微微有些下陷的衣襟上落了几息,就将之掀了开。
    魏王看着眼前这片淫/靡之态,不怒反笑。
    却听得一声细微的脆响,是他拇指上的玉扳指碎了。
    他波澜不惊,收回手,将碎掉的扳指收拢,放入袖中。
    整个过程一如他平日的从容不迫,只有半低的眉眼一丝戾气乍现,泄了他的底儿,只可惜这一切无人得知。
    熟睡的人毫无所觉,似乎感受到熟悉的气息,她面朝外翻了个身,脸往魏王腿边靠了靠,像只小猫一样,将脸埋在他腿上,嘴里似乎哼唧了两声,又陷入熟睡中。
    落在后面走得慢腾腾的福生,战战兢兢从外面探进一个头,就见殿下坐于榻上,王妃似乎睡在他的腿边,他正用手指缓缓地顺着那缎子似的长发。
    他并没有松气,战战兢兢又把头缩回去了。
    .
    等下午无双睡醒了,听说魏王来过一趟,并没有多想,以为纪昜是不是落了什么东西。
    初为新妇,她其实还有些不适应,这不适应就体现在她本是饿了,想让人备膳,玲珑却提醒她要不要派人去问问魏王,毕竟天也快黑了,可要一同共进晚膳。
    为此,她只能饿着肚子等,中间梅芳端了些糕点来,让她先吃点垫垫肚子,所幸派去的人很快就回来了,说殿下晚上会来鸾祥院用晚膳。
    备膳这种事不用无双操心,自有宫嬷嬷和福生那边合计,像无双不吃的或是魏王不喜的,都不会上来。
    酉时三刻,魏王来了。
    无双见他来,便亲热地走上前,道:“殿下午膳可是用了?我睡了一下午,连午膳都忘了……”
    说到这里时,她已经意识到有些不对了,正想往后退一退,魏王已牵着她的手,拉着她,来到桌前。
    两人落座,福生叫人摆膳。
    一共八个热菜,两个凉碟,还有一盅汤。之前宫嬷嬷合计菜单时,无双就说过这么多菜两个人吃,是不是吃不完,但宫嬷嬷说历来就是如此,无双也不好多说。
    一想到身边坐的就是魏王,无双免不了局促,魏王似乎毫无察觉,还给她夹了两筷子菜。
    这让无双不禁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过紧张了,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魏王其实都没做过什么伤害她的事。只有上一次,可能那次也是魏王头疼难忍,却又不想让她察觉,才故意假装是纪昜的。
    她不该对他抱有偏见,毕竟他也是自己的夫君,至少身体是的,虽然里面的瓤子不一样。她应该像前世那样,不惊不喜,不怒不悲,自然一些与他相处。
    这么想想,无双露出一丝笑容,也给魏王夹了菜。
    “殿下,你尝尝这个。”
    第60章 番外:福生
    福生十岁前, 那时他还不叫福生,而是叫狗栓。
    因为家里孩子太多,实在养不活, 被他爹牵着去找了快刀李。
    他们这儿临近京城,地方又穷, 出的太监就多, 快刀李就是专门干这行当的。当然也可以去找官家的刀儿匠, 不过那代价就大了,狗栓家就是因为穷才想把孩子送进宫,自然花不起那个钱。
    具体过程福生已经不记得了, 只记得他疼了近一个月, 等他终于不疼了, 他爹领着他又去找快刀李。
    快刀李扒了他的裤子看了看, 说还不错,给了他爹五两银子, 过了几天, 用一辆驴车将几个跟他一样的孩子拉到了京城。
    他就这么进了宫。
    可进宫后,并不像快刀李说的那样,有吃不尽的肉和馒头, 小太监刚进宫时都挨欺负, 你聪明了挨欺负, 太笨了也挨欺负, 你得慢慢混着, 还得眼尖目明、左右逢源, 最好是能认个好干爹, 说不定能拉你几把。
    狗栓没有认到好干爹, 反而碰到过心理扭曲变态的老太监, 被人坑过,给人背过黑锅,几次下来侥幸没死,就慢慢混出来了,虽还是没什么好前程,最起码不挨欺负了。
    对了,他那时不叫狗栓,而是叫小栓子。
    在小栓子十五岁那年,他迎来了他的机会,他被挑到去永延宫侍候三皇子。
    和他一起的,还有个与他差不多大,却三棍子打不出屁的一个小子,叫什么名他不记得了,不过到永延宫后他俩都被改了名,他叫福生,那小子叫福来。
    被挑走的那一天,福生去找了与他相熟的一个老太监。
    这老太监在宫里倒夜香,以前据说也风光过,不知为何落魄了,福生也不记得当初怎么和他认识的,只记得这人偶尔蹦出几句话,说得在理,他也喜欢听他说,每次若心里觉得不得劲,他便喜欢去找他。
    去了也不问事,就备一壶烧酒,一碟花生米,两人喝上一盅。
    偶尔他会点拨自己两句。
    这一次,老太监喝得两眼眯缝,脸上的褶子都皱到了一处,显然喝得还不错。
    老太监说:“一个奴才最重要的不是有多聪明多能干,而是要认得清主子是谁。主荣奴荣,主辱奴死,被挑去服侍皇子的奴才,不同于服侍嫔妃,轻易改不得张弦,只能一条道走到黑,这是你的祸,也是你的福。”
    这段话,福生至今都还记得。
    当时他听得似懂非懂,后来才渐渐明白这些话的含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