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称职的保镖先生 第80节
场边围观的众人都傻了眼,就连陪练教练也愣了一愣,俨然不知发生何事。
左锋锐反应最快,立刻拨开人群冲了上去。刘非则回过神后转身就往外奔,去找俱乐部的保健医师。
“怎么了?”左锋锐扑到沈擎宇身边。陪练教练也满脸紧张地蹲下来,查看沈擎宇的情况。
沈擎宇眉尖微蹙,摇了摇头:“移动得太急了,好像拉伤了。”
很快,保健医师就来了。医师上前检查了一番,确定不是骨折或者跟腱断裂之类严重的伤势,给出了自己的结论:“我感觉应该是肌肉拉伤了。还是去医院拍个片确诊一下吧。”
众人二话不说扶起沈擎宇,开车奔往医院。
……
半小时后。
“的确是肌肉拉伤,问题不是很大。”医生看完拍的片子说道,“接下来暂时不要运动了,回去好好休养。”
“医生,要养多久?”
“至少要两个礼拜,具体看个人恢复的情况,久的话也可能得六周才能完全恢复。”
“……”
站在沈擎宇两侧的左锋锐和刘非神色一个比一个复杂。没想到他们刚刚打的赌居然成了flag。这下可好,别说提前完成训练目标了,接下来定好的训练计划都得泡汤了!
受的伤是实实在在的,在场的人都是老江湖了,自然不会做跟医生讨价还价的傻事。看完病,众人就把沈擎宇扶出了医院,准备开车回俱乐部。
车里每个人的表情都很凝重,尤其是沈擎宇。他的神色看起来有些自责。
左锋锐见状拍了拍沈擎宇的肩膀:“别担心,你的进度比计划快多了,就算落下两三个礼拜也来得及。”
沈擎宇没有啃声,今天上午刚训练的时候他的腿就不太舒服,他高看了自己的身体状况,以为没有什么问题,又不想拉下训练进度。没想到一时心急,最后反倒得不偿失。
左锋锐见沈擎宇还是愁眉苦脸的,又用力拍了他两下,“好啦,打起精神来!”
“就是。”刘非在边上帮腔,“这点小伤也叫事儿吗?当运动员的谁没折过几次骨头断过几次筋的?就是个拉伤哪至于愁眉苦脸的。”
左锋锐看了眼手表:“现在还不到两点,你就算受伤了也不能偷懒,今天先回俱乐部再做两个小时的上肢训练吧。到五点半送你回家。”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全不给沈擎宇失落的时间。沈擎宇只得点头:“好吧。”
车很快开回俱乐部,刘非等人先扶着沈擎宇下了车。
跟拍的摄影师最后一个下车。他跟在左锋锐身后,终于找到机会把忍了一路的话说出口。他小声为沈擎宇打抱不平:“左教练,他都受伤了,你就不能给他放半天假吗?他这样也太惨了吧?”
左锋锐瞅了摄影师一眼,倒也没生气。他平静地反问道:“让他放假回去,他能马上把伤养好吗?”
摄影师心想那也总比继续练强吧?这么高强度的训练难道还差着一天半天的吗?
“事情都发生了,耽误训练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做什么都改变不了。”左锋锐望着前方拄拐的身影,淡声道,“但做点什么也比什么都不做强。他这样的人,你要真让他休息,你信不信他心里更不舒坦?”
摄影师一怔,不吭声了。
众人回到俱乐部后,左锋锐先把沈擎宇原来的训练计划表迅速做了一番调整。肌肉拉伤虽然不是什么很严重的伤势,但也绝对不能逞强。耽误训练进度或者影响了一次比赛的成败都还是小事,万一落下什么后遗症,影响了未来的体育生涯才是天大的事。
之后两个礼拜所有实战和需要移动得训练都被取消,以静态和力量训练为主。直到沈擎宇完全养好腿伤再说。
调完计划,沈擎宇来到器械区,在教练的指导下一丝不苟地仍然训练到了五点半,这才拄着拐回家去了。
第86章
医院内。
黄有拿着纪锦刚刚做完的身体检查报告和精神量表,仔仔细细看了一遍,然后放下纸张和颜悦色地问纪锦:“小锦,你最近有按时服药吧?”
纪锦乖乖点头:“有。”
黄有又问:“那你最近还有出现过幻觉吗?”
“没有。上一次有幻觉是三个月前的事,上次来复诊的时候我跟您说过。”
“在那之后就再也没有过了?”
“对的。”
黄有又详细地问了纪锦一些问题,纪锦一一作答。
所有问题问完后,黄有点了点头,鼓励道:“你做得非常好!从今天开始,你可以再减一部分药量了。”
纪锦闻言眼睛一亮,单忽然想到了什么,眉头又皱了起来。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黄有察觉到他的异常。按说每个病人在听到能够减药时都该是高兴地。毕竟精神药物的副作用绝不是那么好捱的。
纪锦犹豫了一会儿,开口道:“黄医生,要不还是下一次我来复诊你再帮我减药吧。我过几天有很重要的事,需要出国一趟。”每次刚刚减药的一段时间他的情绪又会变得不太稳定,是以他有些顾忌。
黄有惊讶:“你要出国?去做什么?”
“有一些私事。”
纪锦无意详说自己这趟旅程的目的,黄有不禁将目光投向站在他身后的、今天陪他来复诊的粟安。粟安将手搭在纪锦肩上,向黄有点了点头,表示这趟旅程她会全程陪伴在纪锦身边,让黄有不必担心。
“唔……那好吧。”
纪锦几乎称得上是黄有手下最配合治疗的病人了,因此这一回黄有也愿意尊重纪锦的想法。他按照上一次的量开出了药方。最后让粟安跟他一起去药房拿药,纪锦则在诊室里等着他们回来。
前往药房的路上,黄有忽然开口问粟安:“你们这段时间应该都辛苦了吧?”
粟安一下没反应过来:“啊?什么辛苦?”
黄有回头往诊室的方向看了一眼,粟安顿时明白他指的是照顾纪锦的事。
“我还好,没有很辛苦,平时主要小宇照顾他比较过……而且我是他姐姐,我为他出点力也是应该的。”
黄有笑了笑,说:“看得出来你们都很爱他。我说真的,在我治疗过的所有复发的患者里,他几乎可以说是情况最为理想的一位了。我相信你们一定都很耐心也很用心地在照顾他。”
“真的?”粟安惊喜道,“他的情况算很乐观吗?”
“是的。如果能够保持这样的状态,我想大概再过两年他就可以完全停药了。”
粟安欣喜不已,向黄有表达感激:“那太好了!黄医生谢谢你,多亏有你帮阿锦治疗,要不然天知道阿锦还要多吃多少苦!”
想当初第一次陪纪锦来复诊的时候,粟安从黄有这里打听了许多有关躁郁症的知识,那时候纪锦的情况让她简直忧心忡忡。要知道躁郁症本来就是个比较复杂的病,而纪锦因为当初曾经私自治疗又私自停药,导致他的情况更加糟糕——对于第一次发病的患者,经过系统的医治后治愈率会比较高,而第二次复发的病人,情况会比第一次更糟,至少服药三到五年才能停药。至于第三次复发的病人,那就终身都得依赖药物来维持状态了。
当时的纪锦已经是第二次复发了。黄有曾经说过越是复发的病人,往往越不配合治疗。因为药物的折磨和失败的经历会让他们对治愈失去信心。所以那时黄有千叮万嘱,让沈擎宇和粟安务必看好纪锦,哪怕采取强制手段也不能再让纪锦中途而废。
那时粟安简直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幸运的是,那些曾经让她害怕到辗转难眠的坏事都没有发生。
“你和小沈都不容易。”黄有说。他顿了顿,又感慨地接上了一句,“不过,能有这种状态,纪锦他自己应该是最努力的那个吧。”
粟安微怔。她想起那些纪锦痛苦挣扎的日子,忽然一股热流顺着她的鼻腔往上涌,使她久久没有再言语。
拿完药,粟安就带着纪锦离开了医院。
粟安坐在驾驶座上摆弄导航:“我现在送你回家?”
“不要,我想去俱乐部。”
粟安努了努嘴,没有反对,重新设定导航地址:“好吧,见你对象去。”
再过两天沈擎宇就要出国了。他在《勇士决斗》的第一场外战将在日本进行。眼见日期将近,他的训练任务已经结束,现在只是在俱乐部的帮助下快速减重。
粟安和纪锦到了俱乐部门口后并没有进去。眼下已是下午四点多,纪锦给沈擎宇打了个电话,车在外面等了一阵,过不多久,沈擎宇就快步跑出来了。
沈擎宇一上车,站口第一句话就问纪锦复诊的情况:“今天医生怎么说?”
纪锦简直像是在学校得到班主任表扬的学生,神情有种童真似的的单纯和快乐:“黄医生说我最近状况不错,又可以减药了!……不过我跟他说,等我下次去复诊的时候再减,这次还是按照前面的量吃。”
沈擎宇惊讶:“为什么要等下次再减?”
还没等纪锦回答,他就已经想到答案了。他嘴唇抿了抿,想说点儿却不知该怎么说,最后揽过纪锦揉了揉他的头发。
小两口在后座上卿卿我我,被当成透明人的粟安早已习惯了这一幕,但还是忍不住发出了“啧啧”的两声,可怜地为自己寻找到稀薄的存在感。
“行了行了,要甜蜜回家甜蜜去。”粟安发动汽车,观察着后视镜将车开上主干道。随后她边开车边和沈擎宇闲聊起来。
“怎么样小宇,还有几天就比赛了,有信心没有?”
“必须有。你们第一次来看我比赛,我说什么都得赢,不能让你们失望。”
“哈哈哈哈,说得好!这也是我第一次看格斗比赛哦,你得打得漂亮一点,好让我见见世面。”
“没问题。”
纪锦听着两人说话,没有吭声,安静地将头靠在沈擎宇的肩膀上。
他之前都是不会去现场看沈擎宇比赛的。除却他本身对这种满是肢体碰撞的比赛不感兴趣之外,更重要的原因是站在擂台上的那个人是沈擎宇——无论比赛打成什么样,对他而言,担心和紧张的情绪都一定远远盖过比赛带来的兴奋和刺激。
他的感受他和沈擎宇说过,沈擎宇也理解,因此除却最开始,沈擎宇之后再未邀请他看过自己的比赛。
可是,这回不一样。
沈擎宇的肌肉拉伤让他耽误了两周的训练,虽然伤情恢复之后并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他也加大了训练的强度试图补上落下的进度。但不管怎么说,耽误的时间都不可能没有任何影响。
受伤以后,沈擎宇的压力非常之大。虽然他从不在纪锦面前表现出任何焦虑的情绪,但纪锦还是发现了。纪锦每隔一段时间会去俱乐部看看沈擎宇的训练,训练是沈擎宇情绪最外露的时候,做不到想做的动作时他会生气地锤自己,达不到训练的目标无论谁拽他他也不肯从场上下来……甚至有两个晚上,纪锦发现一向沾枕就睡的沈擎宇竟然到了深更半夜还没睡着。
于是某天半夜凌晨一点,沈擎宇翻了个身,边上的纪锦忽然咕噜噜滚了两圈,挨到他身边。
“小鱼。”
“……嗯。”
“你以前说,我去看你比赛的话,你会打得更有激情和动力是不是?”
“……”
“怎么不吭声?”
“……”沈擎宇明白他要做什么,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黑暗中安静了很久,纪锦开口:“我想去看你比赛。”
沈擎宇又沉默了一会儿,问:“你可以吗?”
“可以的。”
沈擎宇伸出手在漆黑中摸索到纪锦,然后把纪锦揽进自己怀里。
他想说你还是别去了吧,万一你的情绪受刺激了怎么办?他想说我没有事,你不用担心我,我知道该怎么调整自己的状态;他还想说,好吧好吧,我承认,我最近确实有点焦虑,我怕这第一场国际赛万一输了,我是不是又会失去擂台?我会不会没有机会像以前那样再重头来一次?……
短短几秒钟有很多念头同时涌进他脑海,但他全都没有说出来。
最后他做了个深呼吸,把下巴顶在纪锦的头顶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