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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106

      忽然意识到,在傅则的眼中,并不曾看过阿姐面具下被毁的容颜,只听得自己一日日唤“阿姐”,眼下听到慕容迟准确说出“永熙长公主”,他还有哪里不清楚的!
    如姜应檀所想到的,傅则正是一瞬间猜出姜暮窈的身份,也与慕容迟做出一样的判断,认为姜暮窈戴着面具就是为了遮挡容颜,因而生出许多担忧。
    傅则上半身探过来,压低了声音问:“当真无妨?”
    倘若有问题,他自可带着她们杀出去,南侧山坡上还有精锐的鹰卫和西北军守着,想要个平安不难。
    姜应檀翻过左手,回握住傅则那布满茧子的右手,微微用力握了握他,轻声道:“不用担心,我心中有数。”
    这下,傅则才稍微安了心,但手还是放在了一侧的剑身上,以防有变故发生。
    在一众私语中,姜暮窈突然轻咳一声,打断了诸人暗地里的交流。
    “端王话都说明了,本宫自然不会再多费什么口舌,”她笔直对上慕容迟的视线,巧笑嫣然,“蓝茶,摘了面具,给北燕端王瞧个清清楚楚,也好让他那心死得彻底些。”
    闻言,慕容迟的视线陡然极为迫人,直勾勾地盯着姜暮窈,原本随意搁在桌案上的双手攢紧,显然是有些紧张和急迫的。
    听到姜应檀下令,姜暮窈原本按着面具的手,没有一丝犹豫地握住面具边缘,缓慢摘了去。
    随着面具挪开,姜暮窈的容颜完全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
    无论是两国官员,帐中侍奉的侍女们,还是见多识广的鹰卫、云骑,又或者是一贯从容儒雅的谈松琅,在看到那副狰狞丑陋面容的时候,或轻或重地倒吸了一口气。
    有人后背至头顶生出一股激灵,手中的筷子都握不住,抖了抖任由其摔落,也有酒杯直直落下,翻倒在桌案上,清透的酒液泼洒了整个桌面。
    惊吓、厌恶……大部分人在第一时间露出的情绪都是负面的。
    在一众人瞳孔缩小的时候,在场能保持镇定的只有姜暮窈、姜应檀,而傅则虽然觉得与自己揣测中的样貌不一致,可竟然不曾流露任何异样神色,愣了一瞬,转而就恢复如常,叫人看不出内里究竟。
    而一直盯着这边的慕容迟,先是愣怔住,呆呆看着那遍布红斑的脸,散布其中的脓包,紧接着就是不敢置信,拧起眉反复探看,时不时需要通过那双与记忆中极为相似的眼眸来缓和。
    良久,慕容迟深深地看着姜暮窈漂亮的一双眼,仿佛忽略了脸庞上所有丑陋的地方,只通过那眼睛望向遥远的故人。
    最终,他眼中流露出显而易见的失望,乃至于无穷无尽的绝望,就像在那一刻坠落了伸手不见五指的深渊,不停下坠,再也捉不到一丝光亮,整个人都枯败了。
    一片寂静中,姜应檀讥讽一笑,“到如今,人也看了,端王可还要说些什么?”
    此时,慕容迟再也不曾分给姜暮窈一丝注意力,更不因姜应檀发问而抬头,视线黏在了腰侧的一块木头挂坠上。
    他头也不抬,轻声道:“本王无话可说,她不是我要寻的故人。”
    听到慕容迟的话,姜应檀便知他的心已然死得足够透彻,心下很是愉悦。她示意萧五给阿姐递过去一个备用的面具,好让阿姐重新遮掩相貌,不必遭受他人的指指点点。
    姜应檀勾起唇角,站起身来,“天色已晚,今日还得下山返回临城,倘若无事,本宫看着这宴席也到了散场的时候。”
    对此,慕容迟没有半分阻拦的意思,一言不发地看着自己的挂坠。
    于是,北燕中领头的一位官员揣度了意思,代替慕容迟站出来打交道。他说了些合乎礼数的场面话,直说盼着日后再见大齐顺安长公主,望两国能和平往来,建立良好邦交等等。
    姜应檀敷衍地应了些,其他都交给谈松琅处理,自己大喇喇地拉过傅则的手,闲闲把玩着,很是无聊地等着谈松琅处理完后续。
    谈松琅是个文人,行为举止上总有一股儒雅之风,温润问:“方才宴席上商谈好的事情,之后还需要互换国书,将此事敲定……”
    对方连连应是,反正是一点挣扎的意思都没有,似乎对于那些他们基本讨不着好处的条件不在意,言语间都是准备送他们出大帐。
    两边人相互见礼,姜应檀走在最前面,领着自己这边的人出去。
    临到已经踏着脚蹬上了车驾,姜应檀遥遥回望大帐,忽而偏头问:“你们不走?”
    他们大齐的人都准备回去了,可北燕那边除了这官员,所有人都陪着慕容迟枯坐,一人不曾动弹过。
    那北燕官员赔笑,“王爷还想再待一会儿,我们自然要相陪。”
    姜应檀不置可否地颔首,微微弯腰进了车驾。谁在意一条疯狗在想什么,指不定是认下阿姐已经亡故的“事实”,正在缅怀呢?
    夕阳下,浩浩一长串的车驾往前方驶去,南面小坡上的护卫人手,亦随之分批撤去。
    本次宴席所设之处,在小山上的半山腰,下山道路颇有些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