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弃妻似锦 第8节

      一个陌生的男声。听口气,像是有什么急得不得了的事。
    丁婆子的声音,“姑奶奶,二舅老爷来了。”又埋怨道,“二舅老爷,啥事这么着急?”
    韩莞问,“二舅老爷是谁?”
    二虎道,“是姥姥的弟弟,娘亲的舅舅,他跟我们的舅舅来过咱们家。”
    二虎的绕口令让韩莞想起来,那位二舅老爷就是原主的二舅。
    记忆中,原主的生母黄氏死后,她的弟弟黄琛一直跟韩宗录有来往,还同韩宗录一起来过这里两次。除了韩宗录,来这里看望原主和孩子的只有黄琛。小妹韩苒倒是想来,韩宗录说她太小从来没带来过。
    三人急急穿上衣裳,出去把垂花门打开,一个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他三十几岁,留着短须,长得很是俊俏,韩莞和韩宗录跟他很像。
    他一脸慌张,对韩莞说道,“莞娘,平西侯府出大事了。侯府被查抄,侯爷父子几人被抓进大理寺,旁支十岁以上男丁被抓进刑部大牢,女人孩子统一禁在平西侯府里。”
    韩莞头脑里第一个冒出的就是韩宗寻,急道,“宗录也被抓了?”
    黄琛点头道,“嗯,姐夫和宗录都被抓了。”
    大虎二虎一听舅舅被抓进大牢,都难过起来,瘪着嘴说:
    “让丁老头把契书拿出来,卖几亩地救舅舅。”
    他们对姥爷韩泊深没印象,只想着怎么救舅舅。在他们想来,银子能救春山,也就能救韩宗录。
    韩莞叹道,“侯府被查抄肯定不是小事。咱们小老百姓,别说几亩地,一百亩、一千亩咱们也救不了他。”又问黄琛道,“侯爷到底犯了什么事?”
    一旁的丁老头和丁婆子也急死了,他们的儿孙亲戚都是平西侯府下人。若平西侯府倒霉,那些人也不能幸免。急道,“二舅老爷,到底怎么回事?”
    黄琛说道,“听说平西侯贪墨军晌,纵容子弟罔顾人命,具体原因还不清楚,要三司会审后才知道。”
    韩莞稍稍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谋逆,就会不诛三族九族,甚至平西侯还有可能不丢命。族亲受的牵连就更小了,至少不会死。
    她的脑袋又快速转着。照理,平西侯出事,嫁出去的姑娘也会跟着倒霉,覆巢之下无完卵。但她的情况特殊,她一直被平西侯夫妇嫌弃和控制,平西侯府倒台了,她会自由很多。不过,头顶没有平西侯府罩着,也会被人欺凌,会有很多变数。不同的是,之前是被平西侯府欺凌,之后会是不相干的人……
    相比较而言,利大于弊。
    但想到还属于平西侯府族人的韩宗录和韩苒,韩莞又问,“我能去见宗录吗?还有,苒儿怎么样了?若是需要钱疏通关系,我可以卖地。”
    丁平侯府倒了,自己的田地就会收回来,由她说了算。
    黄琛摇头叹道,“我们不认识手眼通天的人,根本见不到他们,要等三司会审后才能探监。苒儿被圈在平西侯府,有人定期送吃食,倒不会有大碍。”又安慰道,“姐夫和宗录只是侯府族亲,仕途肯定到头了,还不至于丢命。”
    丁老头又问,”二舅老爷,侯府的奴才呢?”
    黄琛道,“跟主子一起禁在侯府。”
    丁婆子一下大哭起来。
    第十五章 不许拿钱走
    韩莞道,“二舅辛苦了,快进屋歇歇,喝口茶,我再给你做点吃食。”
    黄琛快马加鞭两个多时辰才赶到这里,又渴又饿,说道,“我只能呆半个时辰。晚了,就进不了京城了。”
    他把马系在东前院的大榕树上,从马背上的搭链里拿出草料哺马。
    丁老头说道,“五姑奶奶,我想去京城看看家里。现在去李里正家借辆骡车,关城门前能赶着进京。”
    丁婆子抹着眼泪道,“我也去。”
    侯府倒霉,他们更害怕,除了一个闺女,他们所有儿孙亲戚都在侯府做事。大闺女给韩二夫人的闺女当陪嫁嫁去了另一家,他们先住去女婿家,再打听消息。
    韩莞点头同意,这两口子回去或许也能带些她想知道的消息回来。但是,绝对不许他们把贪墨的银子拿走。发落罪臣,家里的奴才都会被官府发卖,她可不想让他们把银子拿回去托良民买儿孙。
    若他们早把银子放去他儿子家,那是没办法,肯定被官府查收了。
    平西侯府倒了,收拾这两个老东西不需要再绕弯子了,只不知道还能收回多少被他们贪墨的钱财。
    韩莞给两只虎使了个眼色。
    两只虎多聪明啊,他们见娘亲同意这两人回京先还着急,见娘亲给他们使眼色,便明白了。
    两人手拉手跟着丁老头和丁婆子去了前东院。
    丁婆子见两只虎跟着他们,又不解又厌烦,问道,“哥儿,你们咋不去陪舅老爷,跟着我们作甚?”
    大虎颇有气势地说,“谁跟着你们了?这里是我们的家,我们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二虎又道,“今天我们就要在前东院里玩,怎么了?”
    丁家夫妇无法,只得进了屋,两只虎则门神一样站在门口,不眨眼地看着他们。
    丁家夫妇便明白了,这是怕他们拿银子回京。
    可恶的精豆子!
    丁婆子气道,“哥儿在院子里玩吧,老奴要关门换衣裳。”
    二虎道,“我们就是要在这里玩。小爷也不耐看你个老婆子,你换衣裳就去茅房里换。”
    丁老头恨不得把他们掀出去,但想到倚仗没了,黄琛还在内院,也不敢放肆。再说,自家女婿是个贪的,银子拿回去还不知道能不能办事。
    他皱眉对丁婆子吼道,“换什么换,拿几件衣裳就走。”
    他们收拾了几件衣裳,丁老头又拿钥匙把炕柜里的一个柜子打开,拿出一两银子和几块碎银,说道,“唉,我们辛苦一辈子,就攒了这么点子钱,也不知够不够打探消息。”
    两人哭了几句穷,出了屋门。两只虎让开,他们把房门锁上。想着,现在拿不到银子,以后再想办法拿出去,还好银子藏得隐密,这些人想找也找不到。
    他们还是万幸大过沮丧。若是之前把银子都放去儿子家,怕是一文也不剩了。
    而上房,黄琛又说了些京城的传言。表面看是贪墨案,可能还有更深层次的原因。平西侯是太子一党,一个闺女是太子良娣。皇上现在对太子越来越不待见,觉得他被一些党羽教坏了,急不可待想干掉自己上位。正好有人拿出平西侯贪墨和弟弟害死人的证据,皇上就下旨彻查。不仅是办平西侯,也是隔山敲虎……
    黄琛家是武勤伯府的族亲,只捐了个六品官,一直帮着武勤伯府管些庶务,有些事也听了一耳朵。
    韩莞更加忐忑。若真是因为背后的原因,韩家怕是麻烦会更大。
    黄琛安慰韩莞道,“罪不及出嫁女,不管韩家如何,对你们的影响都不大。你还有那么多嫁妆在韩大夫人手上,银子摆件肯定是要不回来了。我记得还有一间铺子,京兆府会有记录,我去查查,看能不能够讨要回来。”
    外人不知道韩大夫人把韩莞的嫁妆扣压下来,其中包括一千两压箱银子、一些首饰摆件,还有一个京城边上的小铺子。
    那些东西不会有记录,但小铺子官府有存档。
    韩莞道了谢。娘亲舅大,这个舅舅比亲爹还好。说道,“我是担心宗录和苒儿。”
    黄琛叹道,“唉,那是两个好孩子,可我们都没有能力帮得到。特别是宗录,只能听天由命了。”
    听了这话,再想到前世历史上那些罪臣家眷的下场,韩莞的心都抽紧了
    她眼前又浮现出一个少年的脸庞,比平时清晰得多。五官跟原主长得很像,白皙清瘦,温润秀雅,一笑还有两个小酒窝。
    她本人虽然还没见过那两个孩子,但一想到他们就不由自主心生暖意。他们还那么小,不知前路会如何。
    两只虎回了上房。
    二虎说道,“娘亲,我们一直盯着丁老头和丁婆子,他们只拿了一两银子和几块碎银走。”
    韩莞让小哥俩陪黄琛,她去厨房做饭。
    晌午还剩半碗肉片汤,是专门留到晚上给大虎二虎吃的。韩莞揉了面,下了一小锅面条,又卧了两个鸡蛋,和着肉片汤,用一个小瓷盆装了拿去上房。
    黄琛吃完就匆匆走了。
    娘三个坐在上房檐下望天。
    两个孩子一边一个,紧紧靠着韩莞。他们非常忧伤,不停地叹着气。
    大虎道,“舅舅要坐牢,就不能考举人了,他一定很难过。”
    韩莞点头,“嗯。”
    二虎又道,“舅舅说他考上进士,就能给娘亲和我们撑腰了,不许外人再欺负我们。舅舅特别努力,是族学里功课最好的,刚刚十四岁就中了秀才,是勋贵子弟中的头一份儿。”
    韩莞又记起来了,韩宗录说的最多的就是他要取得功名,要有出息,将来给姐姐妹妹撑腰,不许祖母再欺负她们……
    对了,原主还有个祖母,原主爹是个没用的妈宝男,事事被他娘拿捏。韩莞的眼前又浮现出一个小老太太的面容,精明,刻薄,颧骨很高……
    或许觉得如此说长辈不好,韩宗录只当着原主的面说祖母欺负他们,而当着小哥俩则把“祖母”改成了“外人”,以至于他们还不知道自己有个这样的长辈。
    第十六章 闯入者
    大虎握了握小拳头,“舅舅不能撑腰了,我们长大给娘亲撑腰,也给舅舅撑腰。”
    看看愁容满面的大虎二虎,韩莞很想说,不要怕,娘会给你们撑腰,会给你们遮风挡雨……
    但她忍住了。
    他们没有父亲,必须要学会担当,有责任感,才能成长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或许正因为韩宗录母亲早死,父亲无用,姐姐弱妹妹小,他才那么懂事吧。
    太阳落下山顶,晚霞的余辉给大地披上融融暖色。
    韩莞才起身去厨房做晚饭。
    她做了一锅面条。想想,又拿了盒午餐肉打开,切成片放进面里。因为盒子上有字,她偷偷埋去了后院墙根下。
    吃着从来吃过的美味,两只虎的眼睛都鼓圆了。
    “娘亲,这是什么肉,比香肠还好吃,好香。”
    “太好吃了,娘亲什么时候买的肉?”
    韩莞道,“这是别人送来的香锅肉,不是买的。”见他们要问谁送的,又道,“娘已经学会怎么做了,改天做给你们吃。”
    沈意穷讲究,喜欢吃三明治,又嫌买的午餐肉和火腿肠肉不好,韩莞便自己做午餐肉和火腿肠。
    虽然这个世界有没有香精味精等调料,但食材绿色,做出来味道不会差。
    两只虎听说娘亲学会做这道美食了,连连点头。
    “好,多做些,给封爷爷和封奶奶送些去。”
    “舅舅出来了,也给他做。”
    韩莞点头允诺,又把话题引去了别处。
    几人吃了饭,就坐在炕上长嘘短叹,心疼韩宗录受苦却没有任何办法。就是想让人去京城多打听一些消息,都没有人可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