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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州市井,烟火缭绕,玛夏和多恰打造出一片安稳的小天地。
“富有富的艰难,贫有贫的自在。”
这一刻,柴三妙似乎都忘了自己身在玄门,“阿枝不求富贵,不求显达,惟愿一心人,携手度余生。”
阿枝的表态镇住马佩玉,她捂着胸口,在消化一个平民女子对于婚姻、对于感情的执拗。
她让侍从取酒来饮,数盏下肚,一壶见底,绯红的脸上,很快生了醉意。
柴三妙本以为马佩玉只是来做独孤淳的说客,眼下却不太对,她过去阻止马佩玉凶狠的灌酒。
酒盏掉落席面。
马佩玉忽然抱住阿枝,“春猎之后,我要去长安了,以扶风马氏贵女的身份。”
笑里有泪。
柴三妙愣住神,长安,“你要入宫?”
马佩玉点头,还是哭出声,“叔父告诉我,这是最好的安排,大明宫是多少世家贵女的梦,窦氏倒台,留出的位子便是我的,不止叔父,长安的人也会帮我,帮我获得天子宠爱,一旦诞下皇嗣,便是扶风马氏的荣耀。”
柴三妙听得汗毛倒立,眼前活生生的人,成了男人们手中政治的祭品,送上帝国最高的祭坛,这是一条不归的路。
眼泪滴落在柴三妙肩头,马佩玉说她害怕,“怕落得窦宣仪一般的下场。”
“……窦宣仪……怎么了?”
“废为庶人,流放边州,终生与子……不得相见。”
含光殿前,策马飞驰、娇艳如花的美人,落寞离场。
柴三妙内里凉透,仿佛回到那日的击鞠场上,回望主殿中高高在上的唐皇,冷漠疏离,根本没有心肠。
柴三妙安抚一阵,马佩玉哭着睡着,马氏亲随将之送回。
*
夯土院落中,阿鸳陪着柴三妙收拾包袱,岐州一切荒缪离奇的经历,明天就将终止,她们将重回正轨。
是啊,回到长安,做回平阳柴氏的女儿,做回玄都观的女冠,不食人间烟火,远离红尘。
她真的可以吗?
扪心自问。
河畔游宴上重逢李雘的那一刻,你在想什么?
上元节的灯会巷陌里,你在想什么?
承认吧,你想过。
可是,那个男人并不是都尉李四官,他是李雘,大唐之主。
是你绝不该在生命里招惹的角色。
柴三妙将小狐狸灯笼扯掉皮,拆了骨,将竹篾扔进废柴。
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戛然而止,重归平和。
————
金轮跃出地平线,暮鼓声声,北门大开。
猎猎旌旗下,岐州僚佐、关内道巡察使团、重崖折冲府以及各部族酋首和亲兵,春猎的队伍集结。
岐州刺史一声令下,队伍浩浩荡荡往陇山牧场行去。
在围观的民众中,李雘发现暗藏的身影,对方示意进展顺利:女冠在同时会于南边的城门出城。
李雘骑在高大的突厥良驹上,回望,身后的城池越来越小,只剩下逆光的剪影。
无论是岐州,还是扶风马氏,都必须拿下。
*
玛夏抱着还未睡醒的塔塔,与多恰站在一起,吐火罗商队众人与阿枝和阿鸳告别。
蒙蒙亮的清晨,两人头戴长纱幂篱,罩住全身,徒步前往巴扎车行。
骆驼和马匹混杂,泥土与粪便,混合的味道刺激难闻,挽着袖子的车夫抱起一捆干草料,撒在食槽里,畜禽发出嘶鸣。
长途远行的人聚集在这里,等待出发。
饮子铺的小厮,一副车夫模样,躺在角落,假寐。
他们计划在出城的高峰,跟着大队伍一道离开。
柴三妙拉着阿鸳也找了个偏角休息,是个堆放草料的回廊。
坐在捆扎成团的草料上,柴三妙靠着阿鸳闭目养神。
角落里的静谧被男人的低语打破,是阿鸳听不懂的胡语。
低沉的蕃语像催眠的吟诵,困意袭来,半梦半醒间,对方的对话隐约传到柴三妙耳朵里。
“……你们来了多少人?”
“50个勇士……”
“……以你们的异域相貌,混入部族的队伍,真假难辨……这是部曲的名牌。”
一大袋子竹牌摩擦的声响。
“你家主人答应我部的事情可能做到?”
“当然,我家主人对安西都护府的动向了若指掌。”
柴三妙豁然睁开眼睛,阿鸳察觉出她的异样。
“地点?”
“陇山牧场。”
“谁的命?”
“关内道巡察使,谢潺。”
阿鸳想问她怎么了?柴三妙捂住阿鸳的嘴,示意她千万别出声,她俩此刻身陷险境。
脚步声远去,柴三妙惊出一身汗,她分辨出方才对话的蕃语,是跟疏勒语发音极像的朅(h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