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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的?”李雘问。
柴三妙点头。
认真梳头的她没有瞧见男人小满意的表情,没梳几下,李雘再也笑不出来,他捂住鬓角,喊停。
小孩儿下手不知道轻重,扯得他头皮疼。
“……”
他这表情逗笑了柴三妙,她拿起梳篦晃了晃,她可没说她技术高明。
“李都尉,还要我伺候梳理吗?”
怪他自己忘了,一个平阳柴氏的贵女,无论在府邸,还是玄都观中都有小侍奉伺候,的确不能指望她有什么好手艺。
熠熠烛光,铜镜里两人都在笑,好似靠在一起。
曾几何时,英姿少年也曾幻想过未来为自己梳头的女子,芳龄几许,家住何处,此刻又身在何方?
他们又将在怎样的机缘巧合下,相遇相知相恋。
可是,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好运相伴,遇到命中注定的另一半。
他遇到了无数的女人,却没能等到想等的人,慢慢地,他接受了命运的安排。
也许至始至终都没有他梦里的女子。
如今,她跟他站在一起,那么稚嫩,还是个孩子,他已不在年轻,不再是意气少年的模样。
时光手上握着斧,在每个人身上凿刻出岁月的痕迹,经年累月,一道比一道来得深。
李雘呢喃一句:“轻一些……”
轻一些,慢一点,再等等,再给他多些时间,也许他快要找到她了。
“我尽力我尽力,李都尉是知道的,我的手艺岂能跟冯少监相提并论……”
柴三妙偷瞄见男人的无奈,她憋着笑。
想他在大明宫,能伺候他的人可是里三层外三层,如今只能落到将就的地步,实在滑稽。
按照印象里波斯男子的模样,柴三妙在他鬓角两侧辫发,在脑后用皮绳扎成一束。
“紧吗?”
“还好。”
柴三妙道好了,李雘起身,左右照照镜子。
团狮纹的交领右衽翻领袍,配上宽皮革带,突显了宽肩窄腰的好身段,他插着腰转一圈,不好指出来柴三妙梳个辫子都看起来歪歪扭扭。
柴三妙反而主动夸他像个波谜罗川的阿郎,“只怕是冯少监站在身前,都不敢认了。”
她比他还满意,李雘只好笑笑作罢。
*
一番打理后,两人来到院子。
玛夏带领大家准备豆粥糕糜用以民间祭祀,李雘跟在柴三妙身后,一道参与。
玛夏让商队里年轻的小伙子按照民俗,端着豆粥登上屋顶,在上边边吃边念咒:“登高糜,夹鼠脑,欲来不来?待我三蚕老。”①
驱鼠去疫,使得桑蚕养殖不受损害,丝路商队才能生意红火。
待祭祀完毕,供品便可取来分食。
柴三妙想到李雘在局宴上饮酒,定然没有吃好,跑去为他取来一碟丝笼和一盘食糕②。又招呼李雘到院中一角坐下,将盘碟推到他面前,“尝尝,我的手艺。”
塔塔也被食糕吸引,闹着也要吃。
李雘招手让阿鸳将塔塔抱过来,喂了她一块,玛夏赶紧过来将塔塔和阿鸳叫走,说她来陪着她们玩打竹簇。
李雘在柴三妙的注视下,吃了丝笼,尝了食糕,回味品鉴,“味道很地道,不错。”
柴三妙说:“年幼时爱吃丝笼和食糕,母亲便托人从洛阳寻来一位师傅,学着做,等我及笄之后,母亲就将做法教给我,没想到第一次独立完成,却是在岐州,却是在无法团聚的上元节里,没有人吃到。”
说到后面,音量越来越小声。
她想家了,很想。
一个人成熟与否,即是在面对既成事实时,能否心平气和地接受,并在最短的时间分析应对之法。
柴三妙知道多说无益。
“既然如此牵挂家人,当初为何要走?”李雘问地认真。
为何毅然决然的离开长安?为何要自请至仙游观履职?
她抬头看向他,答得坦然,“因为,不想成为他人的盘中棋,手上刃。”
为何要走?
因为不想卷入大明宫的明争暗斗,因为不想卷入长安城的腥风血雨,因为想自己与家人都平安康健地活着。
他明白,他都明白,她的困扰和取舍,这些路,他都走过。
他还记得那夜的曲江池,她与家人欢声笑语,快乐无忧。
柴家的女儿自入玄门,躲开京兆韦氏的拉拢,小心翼翼地在玄门修行,已是主动避开了核心争斗,又有谁在逼她,将她逼得不得不远走高飞?
“你做的糕点,我吃了,岐州的上元节,我陪你过。”
李雘拿起最后一块丝笼,掰开,分她一半。
柴三妙几分恍惚,她没有告诉他,那些年母亲说的是,鈊儿学会了做丝笼,以后成家,便能在上元节里年年做给夫君吃。
可是,世事难料。
平阳柴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