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只能这样了。”
    众人满脸愁容环顾四周。
    鬼物当中最难搞的就是擅长迷幻之术的存在，这回他们遇到的那三只女鬼还能借助天道笔的力量，简直就是雪上加霜，小命修矣。
    早知道这里的鬼物竟然如此诡异厉害，他们就不来了，这女鬼非得那些泰山北斗的大佬才能制得住，都怪那卜算的道友业务不到家，可真是害死他们了。
    不过既然女鬼没有直接杀死他们，那他们就还有一线生机。
    想到自己小命，所有人精神状态都紧张又亢奋，不顾周围路人奇怪的眼光和议论，大家纷纷拿出身上的法器，就地开始勘察起来，想要离开的心情非常急迫。
    白湛和秦靳渊两人身上没法器，打怪看怪全靠纯本事，既然暂时肉眼看不出个所以然，两人也就没有继续浪费时间，而是走向一旁围观他们的路人，打探一下这地方的情况。
    就算这是个幻境，也得了解一下背景才是，就当玩密室探险了。
    两人找了个面相慈善、挑着菜筐的农夫老人询问，对方也没有纠结，很爽快的就回答了他们的问题。
    根据老人所述，这里叫做邕城，地处北方一带，城镇算不上特别繁华，但也不穷，是个经济中等水平的城镇，这里的时间，正处于几百年前的历朝时期。
    “……我们邕城虽然没有江南一带富庶，但也是不错的小城了。你们是哪里来的商人还是游子吗？打扮奇怪得很嘞，不像是我们国家的呢，你怎么还是短头发，难道是俗家和尚？……”
    老人一边说，一边好奇，就像个真正正常的路人。
    周围的人好奇表情也十分真实，但诡异的是他们突兀出现在城门口，大家却并没被惊吓，而城门口的士兵也没有上来检查他们身份的样子。
    正是因为这种怪异，他们才能真正确定这鬼物搞出来的幻境，只是比起他们以前遇到过的幻境，更加真实罢了。
    打听完情况，白湛两人回去跟其余人互换消息。
    众人都没找到什么破绽，关注自然就到了他们打探来的信息上，“邕城？我们历史上有这个地方吗？谁的历史好，快说说……”
    “我来我来，我对历朝的历史有些研究。这个邕城看城门挺气派的，而且来往行商很多，应该是属于交通枢纽之类的地方，地图上应该有记载，但我不记得有这么个地方。”
    “老李，你确定吗？历朝没这么个地方吗？”
    “确定，真的没有。”
    “那就怪了，就算是幻境，也还是要根据现实参照物形成的，那女鬼把我们弄到这里来，定是有原因……”
    所有人对这邕城都没有了解，本来就一头雾水的脑子更加雪上加霜，这什么线索都没有，他们连个突破方向都不能确定，接下来咋办？那女鬼一点提示都不给，就是想看戏无疑了。
    大家心情烦躁不已，对于女鬼说放大家离开的机会保持怀疑态度。
    半晌，有人提议，“老站这城门口也不是事儿，我们进这城里瞧瞧吧？”
    “行，我们一起进去。”
    众人点头，对此赞同。
    白湛也没什么头绪，紧紧握住秦靳渊的手，跟在队伍当中。
    感受到爱人浮躁的心绪，秦靳渊把白湛拉到更靠近，侧头在白湛额头落下一吻，“别担心。”
    “嗯。”
    额头上的温度让白湛忍不住露出笑容。
    爱人就像一座屹立不倒的巍峨大山，总能给人无尽的安全感，他真的很喜欢。
    城门口的士兵没有检查他们的身份，他们一行人就这样轻松进入了城镇，一路上看着周围真实无比的路人和店铺，心里没有任何好奇和欢喜，有的只是惴惴不安。
    没办法，任谁知道这是鬼物搞出来的地方，景色和路人越真实，就真的让人越恐怖，总感觉好像走进了恶鬼群之中，被一群鬼物虎视眈眈的般，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当然，这都是大家的心理作用，实际上周围的路人和店铺场景，都正常得很，正常得仿佛他们真的到了一个古代城镇般。
    ……
    “咕噜咕噜”
    就他们打量闲逛的时候，远处传来一阵车马的行进之声，隐约还能听见哀嚎哭泣。
    这动静不小，街道上的人全都朝发出声音的地方好奇看了过去。
    白湛等人侧头一瞧，便看清楚了那边动静是几辆囚车发出来的，一队官兵面色严肃的赶着几辆装满囚犯的囚车，车上的犯人不断哭泣哀嚎。
    这就是一个很正常的囚犯押送场景，但意外的是，这车上的犯人们虽男女老少不同，却都有个相同点，那就是这些囚犯的脖子，全部都特别大。
    白湛一群现代人看到这画面，第一个反应基本都是：大脖子病。
    可对于医疗条件和研究都远远落后的古代来说，这些大脖子的囚犯在大家眼中，就是震惊和不可思议了。
    几乎是囚车拉到这边的同时，周围就响起路人的议论声，
    “哎呀，这些囚犯的脖子怎么那么大？好可怕。”
    “诶，里面那个穿青衣的妇人我见过，那不是菜口王屠夫家的小娘子吗？她犯啥事了，咋被抓起来了，脖子怎么也变得那么大……”
    “你们还不知道啊，听说这些都是被诅咒的人！”
    “啊，被诅咒的人？咋回事？”
    “这还是从两个月前，东巷那边一个苛待儿媳妇的孙婆子说起。听说那个孙婆子不干人事，磋磨儿媳妇，害得那小娘子投了河，小娘子死后怨气不散，就缠上了那孙婆子，让那婆子脖子一天天变大……”
    “当然，开始大家都不知道这是诅咒，只当那孙婆子是得了怪病。但之后没多久，东巷那边的人就开始跟着一个个变成大脖子，医馆大夫也瞧不出是个啥病，凑巧的是这些人都或多或少跟孙婆子家有些亲戚、邻里关系。”
    “世界上哪有如此巧合，肯定是这些人生前跟着孙婆子一起欺负了那小娘子，小娘子冤魂不散，回来诅咒这些人报仇呢！”
    路人们议论得十分火热，还有鼻子有眼，有证有据，还有前因后果的逻辑。
    这要不是白湛等人知道那明摆着就是身体缺乏碘元素，甲状腺肿大引起的病症，都要被忽悠了，这些人说得还真是一套一套的。
    但其余愚昧无知的路人却就信了。
    不仅路人，就连官府的人也相信了，现在这几辆囚车中的犯人，就是要被拉去菜市口行刑砍头的，这些人中了诅咒就是妖孽，妖孽当然要斩杀才是。
    饶是知道这就是个幻境，一切都不是真的，白湛众人也不免皱眉。
    这什么诅咒，这分明就是愚昧无知的杀孽，那囚车里面可不止有大人，还有好几个小孩，一群人哭着不停喊冤。
    “冤枉啊，我没有害徐家小娘子，怎么会中诅咒……”
    “这不是诅咒，这肯定不是诅咒……”
    “哇呜呜，娘，我怕……”
    囚车上的人哭得凄凄惨惨，大喊冤枉求饶，他们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就变成了这样，他们没有跟着孙婆子欺负徐家小娘子，他们也不知道自己脖子怎么就变大了。
    谁知道他们莫名其妙就中了什么诅咒，真的是六月飞雪的冤枉啊！
    呜呜的哭泣声和议论声交织在一起，嗡嗡吵得人头疼。
    白湛这边。
    突然有人猜测，
    “各位道友，你们说那女鬼说的机会，会不会就是这个？能够变成厉鬼的鬼魂，不是执念太深，就是死得不甘心，那三只女鬼口口声声说世人凉薄，对世间充满怨气，当初定是被冤死的，她是不是想考验我们的良心？”
    “说得有点道理，但……是不是有点太轻松了？”
    “不知道，反正没头绪，咱们跟上去瞅瞅。”
    女鬼几乎什么都提示都没有给，大家也只能根据逻辑随便猜，一时半会儿也没个进展，这囚车撞上来，上去凑个热闹也没啥，反正他们现在也没事。
    大家随着人群跟在囚车后面，很快就来到了行刑的菜市口。
    案子已定，无论是为安抚那徐家娘子的冤魂作祟，还是为防止这诅咒会带来不好的事情，官府对这些患上大脖子病的人，都是采用尽快处置的态度。
    不过由于这次“诅咒”出现是人为引起，为避免以后城中再出现冤魂作祟，官府还是以此例子，给大家讲述了一下前因后果，以此警醒百姓。
    特别是其中哭得最凄惨的孙婆子，给单独拎出来展示。
    狼狈不堪的孙婆子此刻是哭得后悔无比，别看一把年纪了，但哀嚎声却是最大的，嘴里不断求饶，
    “不要啊，翠红你饶了娘吧，我再也不打你了，你快收回诅咒吧，呜呜，我给你磕头认错，我不让大郎纳妾了，都是我这个老婆子的错，看在你和大郎的情分上，饶了娘吧……”
    孙婆子不想死，她以为自己是真的被儿媳妇冤魂诅咒，还想在这行刑的最后一刻求饶挽回，哭得那叫一个凄惨。
    但现场却没人同情她，其余被绑着上刑场的人更是对她恨之入骨，都是这个老太婆不干人事，要不是对方磋磨徐家娘子，人家也会变成冤魂回来索命。
    可问题是，他们真的是无辜的，他们没有欺负徐家娘子啊，呜呜……
    刑场之上哀嚎不断。
    卓明看向白湛和秦靳渊，小声询问，“我们要插手吗？这场行刑出现得有点突兀，会不会是线索？”
    “再等等看，事情应该没这么简单。”
    白湛也有拿不定注意，但女鬼说的机会，肯定不可能这么简单。
    果不其然。
    在即将行刑的最后一刻，事情发生了反转。
    “大人，刀下留情——”
    几个身着长衫，头戴方巾的书生，气喘吁吁的赶到刑场。
    在古代，读书人是非常受尊敬的，几个书生一起到场，当着所有百姓的面，县令不敢托大，只能忍着脾气询问，“扰乱刑场乃重罪，你们几人到底何事？”
    “回禀大人，我们是来替这些无辜百姓求情的，请大人观看我们的陈情书。”
    其中穿着蓝色长衫的书生站出来，抬起双手递上陈情书，声音不卑不亢，“大人，这些百姓并不是中了诅咒，他们之所以脖子变大，完全是因为得病所致，还望大人查明，饶这些无辜百姓性命……”
    “不是诅咒，而是得病？此话当真？”大人闻言脸色一变，从凳子上站起来。
    周围的百姓也满脸震惊。
    “这是得病，不是诅咒吗？”
    “不可能吧，什么病如此奇怪，长这么大的脖子。”
    “就是，肯定是诅咒吧，不然怎么那徐家娘子一死，这些人就变成了这样，世界上哪里有如此巧合的事情……”
    大家交头接耳，议论纷纷，都有些不相信。
    但那几个书生非常淡定，神情悲天悯人，大气凛然，拱手做礼，声音坚定，
    “大人，这些百姓真的只是病症，而非冤魂诅咒，一切不过都是巧合吧。此病有治，我等愿以功名和人头担保，请大人给我们半月时限证明，半月之后我们若是无法证明，甘愿削除功名，人头落地！”
    哗——
    此话落，周围百姓顿时哗然之声。
    这几位书生竟然用自己的功名和人头做担保，如此誓言，难道这些大脖子的人，真的只是病症，而非诅咒？
    最先开口的那位蓝衫书生继续开口，声音悲痛，“这些都是我历朝的百姓，请大人给我等证明的机会，我等愿以性命担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