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觉得身上好疼好疼，想要面前的哥哥抱抱他，安慰他。
    “乖。”白湛听得十分心疼，一边安慰一边检查周然的魂体。
    最后确定周然的魂体虽被打撒了一块，但整体还算稳固，伤势就是看着吓人实际还好，这才大大松了一口气，立刻咬破手指，凭空画符给对方治疗伤口。
    秦靳渊也飘过来，抬手给周然的魂体渡入一缕鬼气，帮助对方恢复。
    感受到秦靳渊对自己释放的善意，周然眨眨眼睛，然后便露出笑容，伸手一只抓住白湛，一只抓住秦靳渊，将两人的手贴到自己脸颊上，像只幼兽般蹭蹭，表现得十分亲昵。
    “喜欢……”
    周然脸在两人手上不停得蹭蹭，喉咙里无意识说出心里的想法。
    不知道为什么，周然这般的亲近让白湛感觉很开心，心脏软软的，有种控制不住的温暖和保护欲。
    白湛也说不出这到底是为什么，明明他和周然并不熟，可他就是很喜欢周然的亲近，越是相处，他就感觉对方对自己越是重要。
    那种重要的感觉不比秦靳渊在他心里的分量少，但却又是不一样的。
    如果没有秦靳渊，他觉得自己可能会活不下去；而如果没有周然的话，他也感觉自己会痛彻心扉。
    周然和秦靳渊，这两个人似乎都是他无法割舍的存在。
    确认周然的魂体没有任何问题后，白湛就起身，走到了还处于震惊和迷茫中的貔貅鬼魂面前，冷着脸，“丹小贪，你是傻逼吗？”
    “啊？”貔貅鬼魂被这突如其来的话骂得一愣。
    白湛很没好气，实在忍不住又狠狠给了狗崽脑门一巴掌，“你就算死的时候还没成年，但死后也算活了上千年，刚才那只厉鬼摆明了挑拨离间，你竟然还真把他的话给听了进去！”
    貔貅鬼魂被拍得很委屈，“可事关丹姜啊。丹姜是主人最在乎人，我，我不敢……”冒任何的险。
    但凡会伤害到他主人的事情，他一点点的危险都不敢去尝试。
    因为太过在乎，所以顾虑；因为顾虑，所以束手束脚，这就是感情最大威力。
    白湛知道这只狗崽心里一直念着前主人，不管他这里有多少诱惑，又或者对对方多好，在狗崽的心里，永永远远都只有那一个主人，哪怕死也不会改变。
    这是个很让人感动的事情，也是个很复杂的问题，因为在狗崽的心里，这份主仆之情已经超过了它对良知三观的认知。
    白湛无法说这到底是对，还是错，但他觉得他需要让这只狗崽脑子清醒一点。
    白湛叹了口气，“丹小贪，我知道你对你以前的主人很忠心，也放不下，但如果你的前主人看到你如此糊涂，轻易就被人挑拨利用，你觉得他会很高兴？”
    貔貅鬼魂扯扯嘴角，没敢回答，因为主人每次都说它好笨的。
    白湛继续道，“刚才那只鬼很明显就是在胡扯而已。尽管我不知道你们以前到底有什么关系，你前主人又是个什么人，但从你的脾气我能窥见，你的前主人不说是个多么善良的人，但应该也是非常有底限的，否则不会把你宠成这么个小屁孩的样子……”
    “他说周裕卿是丹姜，你就真信了？好，就算周裕卿真的是那什么丹姜，可给他换命的人，难道就真是你主人吗？”
    “你应该最清楚我的命格如何，想换我的命格，施法之人必定也要付出巨大的代价，可能是寿命，可能是自身功德，也可能直接就是生命。既然如此，即便真是你主人做的，那他也早死了，现在杀了周裕卿，又何来连累之说？”
    貔貅鬼魂咬着爪子十分纠结，“可，可丹姜是主人最在乎的人啊。”他要保护主人，也要保护主人在乎的人。
    “我还是那句话，你真觉得周裕卿就是你口中的丹姜？”
    白湛也不想再重复废话，只问重点。
    “但晏承修都那么说，他，他不可能认错丹姜吧，毕竟晏承修好像是真的很喜欢丹姜……”
    貔貅鬼魂想不通。
    白湛顿住，想了想道，“这样吧，你们以前的事情，方便跟我说吗？”
    他不知道这些人以前的事情，单以现在的情况，并不能准备的做出评判，必须得了解一下再说。
    貔貅鬼魂抿着嘴唇，犹豫了一会儿，才点头，
    “好，其实跟你说也没关系，反正都过去好多年了，一切都成了尘埃……不过我作为嬿国的护国神兽，当时又是幼崽，一直呆在王宫中，所以很多事情我也只是知道个大概。”
    随后，貔貅鬼魂就将自己知道的一切大概说了一遍。
    根据对方所说，在很多年前，这方世界灵气充足，信仰繁盛，现在没落的玄门天师，在曾经非常盛行和普遍，被普通人熟知，也拥有很高的地位。
    但后来玄门中有大能推算出这方天地的灵气将慢慢消散，信仰也将变得微弱，而玄门的修行又最重视这两个存在，所以为了发展和存活，大家商量下来后，所有玄门中人就决定离开这方世界，前往其他世界定居。
    不过为了这方天地安宁，玄门的人也是不能全走的，必须留下一部分人支撑和守护这方天地的普通人。
    而丹小贪的主人丹殊，就是最后选择留下的人之一。
    丹殊是个玄术天才，也是当时非常有名的东陵玄门掌教最得意的弟子和继承人，本来留下的名单中并没有对方，但丹殊最后却执意留了下来，而原因，则是为了丹姜。
    丹殊和丹姜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没人知道，反正大家只知道丹姜是丹殊从外面捡回来的弃儿，丹殊对这个弃儿十分疼爱，不仅手把手的教导对方学习玄术，更是连弃儿的生活起居都亲手照顾。
    如果不是因为俩人年龄差就只有十三岁，大家都要以为这弃儿是丹殊的亲儿子了。
    总之不管大家如何猜测，只知道丹姜对丹殊很重要就是了，谁若敢动丹姜，丹殊必定打上门去百倍奉还。
    而丹姜的地位，也在丹殊当上嬿国国师后，更是水涨船高。
    时间就在这样平静的生活中流逝，直到有一天，丹姜告诉丹殊，他爱上了一个人……
    “丹姜爱上的人就是晏承修？”
    白湛沉吟。
    貔貅鬼魂点点头，“没错，就是晏承修，我当时就在主人身边，亲耳听见的。晏承修当时是嬿国的太子，身份尊贵，样貌出色，才学也俱佳，是几乎所有王公贵女都想要嫁的公子。”
    “主人当时是有些很不高兴的，因为晏承修的身份，注定不可能只守着丹姜一个，主人是无法忍受丹姜遭受那样的委屈。但是晏承修最后却为丹姜放弃了太子之位，并向主人保证只爱丹姜，主人才同意他们在一起。”
    “……因为那时候我还是幼兽，没法离开王宫，所以我不知道晏承修和丹姜在外面发生了什么。”
    “我只知道几年之后，原本风轻云淡的主人脾气开始越来越暴躁，脸上也多出了愁容，经常不知道因为什么而生气。然后不久，就被革除了国师的身份，被打入天牢。”
    “等到我再见到主人的时候，主人情绪很崩溃，因为丹姜死了。主人说了很多话，那时候我太小，根本听不懂，我只记得主人一直都在不停得责怪自己，主人说，丹姜的死是因为他。”
    “那段时间主人情绪很低迷，也很忙碌，都没有时间陪我了。每次见面也是心事重重的样子，直到一年之后，主人不知道遇到了什么事情，情绪再次崩溃。”
    “后来，主人就将我送出了王宫，之后不等我搞清楚是怎么回事儿，我就被捉住，给抽筋拔皮放血杀了，要不是我魂魄跑得快，迅速进入地府，可能还得魂飞魄散……”
    说起生前的记忆，貔貅鬼魂情绪也十分低迷，有些小声抽噎。
    白湛把整个前尘往事听完，大概理清楚了脉络，也更加肯定之前晏承修的话在胡扯。
    “好，你说的我都理清楚了。那么现在，我能告诉你的就是，那晏承修的话你就更加不能信了。”
    貔貅鬼魂咬着爪子，不是很听得懂白湛话。
    白湛也不嫌弃她这幅蠢样了，毕竟这狗崽说到底还是一只兽，思想单一，死的时候又是幼崽，难免缺根弦。
    “好，我现在就给你好好分析一下。”
    白湛比起手指，
    “第一，你说你的主人非常在乎丹姜，而你主人原本又是个风轻云淡的人。那么他性情大变的唯一原因，就很有可能是丹姜和晏承修之间出了什么问题。”
    “所以，以你主人对丹姜的疼爱，如果他们之间真的发生了什么情况，你主人绝对不可能还答应晏承修，继续成全两人的来世。因为他是真的在乎丹姜，绝不允许丹姜再受伤害。”
    “第二，你的主人接受了滞留这方天地、守护世人的重大责任，那么天道肯定会赋予他相应的功德作为奖励。拥有那么多功德，他想让丹姜来世幸福，根本用不着做换命这种事，直接消耗自身功德福缘就可以了。”
    “第三，你主人说，丹姜是因为他才死。以你主人的能力，为了保护丹姜，肯定会给对方做一些防身用具，几乎没有人能够伤害丹姜，而丹姜会死，那么就只能是自杀。”
    “如果丹姜真的为了你主人自杀，那么就代表他放弃了晏承修，否则他肯定不会轻易舍得放弃生命。”
    “连丹姜自己都不想和晏承修在一起了，你主人那么在乎他，又怎么可能做出成全丹姜和晏承修的来世呢？”
    “而且你别忘了，你主人在丹姜去世后一年，又出现了一次情绪崩溃。那么真正导致你主人出事的，应该是最后发生的这件事情……”
    虽说貔貅鬼魂透露出来的信息有限，无法让人从这些信息中真正了解到对方的主人到底是个什么人。
    但白湛觉得，丹殊此人，不会是什么心软的人。
    以丹殊对丹姜的在乎，如果丹姜和晏承修之间出了什么问题，丹殊绝对不可能轻易放过晏承修，这点，从丹姜从小被人欺负，丹殊就会百倍奉还可以看出来。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周裕卿肯定不是丹姜。
    所以，晏承修很有可能……被丹殊给骗了。
    白湛拍拍貔貅鬼魂脑袋，“你不要被晏承修的话给动摇，我觉得你主人可能还没有死。”
    “真的？”
    貔貅鬼魂顿时惊喜激动。
    “我也不知道，我就是觉得，你主人不是承载着守护这方天地的责任吗？如此圣人，怎么可能轻易死掉呢？就算肉身陨灭，灵魂必定也在。你等我玄术修为再高些，我就施法帮你推演对方现在所在，到时候你就能再见到你主人了，不过在此之前，你若再敢给我闹幺蛾子，我就把你魂魄直接给打算，省得糟心，听懂没？”
    白湛点头，事实上他哪里知道丹殊是不是还活着，只是不太想貔貅鬼魂因此失去希望，被那个晏承修的话蛊惑。
    既然晏承修生前很有可能伤害过丹姜，那按照丹殊疼爱丹姜的心情，怕是也不会希望自己的兽宠跟对方混到一起，被对方利用的。
    他作为貔貅鬼魂现在的主人，在任职期间，还是有义务教导和管束这只狗崽的。
    不然貔貅鬼魂真被忽悠走，然后掉过头跟他作对，那可真是太不好了。
    “好，我相信你，你以后一定要帮我找到我主人啊……”
    貔貅鬼魂思想简单，很快就被白湛给说服了。
    比起曾经惹主人生气的晏承修，比较下来，它还是更愿意相信白湛。毕竟白湛玄术天赋好，道行有成后可以帮他找主人，而晏承修……除了让他跟着一起保护丹姜，好像啥用也没用。
    而主人和丹姜，它当然更加在乎它主人。
    貔貅鬼魂重新回到御鬼符中沉睡。
    秦靳渊看向白湛，“你现在打算怎么办？晏承修知道的事情，差不多就是貔貅鬼魂知道的这些，甚至……晏承修嘴里的消息，可能还不太准确。”
    不止白湛猜到了，秦靳渊从貔貅鬼魂交代的信息中，也猜到了丹殊绝对没那么好心成全晏承修的美梦。
    丹殊，丹殊，殊途请同归。
    这个人听名字就不是什么善茬，可见给丹殊取名字的人，对丹殊是抱着怎样的期望和寓意。
    “既然晏承修这只厉鬼已经出现，带走了周裕卿的魂魄，周家也就没什么用了。就……让他们凉了吧。”
    白湛看了眼周裕卿已无魂魄的肉身，轻轻一笑。
    没死也好，有些时候，活着才是真正的痛苦。
    如果丹殊真的把晏承修给骗了，那么……他还挺期待当晏承修知道周裕卿不是丹姜之后，这对他在他梦境中恩爱的“命定”伴侣，到底会是什么表现。
    第87章
    白湛没有让秦靳渊去追晏承修的鬼魂，因为这根本没有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