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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111)

      抬眼望去,是如常的星空。
    若往下望去,则应当是不受束缚的、自由的新生活吧。
    可是,太宰却不往下看。
    明明应当保持警惕,以防自己功亏一篑的。
    明明应当小心谨慎,担心是否能平安落地的。
    太宰治却像着迷了一样,仰脸望着夜空。
    赌一下吧。
    太宰轻声说。
    这是今晚他开口说的第一句话。
    不知为何,含着满满的笑意,愉悦极了。
    却又轻又快,转瞬间就飘散在空中。
    话音落地,太宰松开了扶住窗框的双手。
    他开始降落了。
    不。不是降落。
    是坠落才对!
    身体前倾的最后一秒,太宰翻转了姿势,仰面朝向星空,微笑着向下落去。
    拴在腰间的布条急速缩短。
    凛冽的风擦过脸颊。
    地面飞快接近,可是以这样的姿势、又怎么能安全落地呢?!
    与此同时。
    房间内。
    夏夜的凉风吹拂过脸颊,同样也吹动了室内的摆设。
    置物架上,放置装饰画的小型相框歪了一下。
    本就是小号的摆饰,面朝着大大敞开的窗户,又被风这么一吹,重心不稳自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不是吗?
    相框晃了晃,终于坠了地。
    它着实太小,落在地上也是轻飘飘一声,不如那些颇有重量的陶瓷花盆,足以惊醒戒备的大人。
    它也实在太不起眼,放在室内纯作摆设,连苏格兰都快忘了相框的存在。
    它只是这么简简单单落在地上,砸碎了。
    碎裂的玻璃片迸发出去,再巧合不过地划过桌腿上绑的布条。
    更巧合的是,不幸被切断的,正是布料纤维最脆弱的那个部分。
    滋啦、
    一根、
    两根、
    三根、
    全部。
    察觉到腰间布条继急速绷紧之后突兀一松,太宰仰着脸,望向从窗口尽数回弹的布条,微微笑了一下。
    从这个高度、没有任何防护措施地坠楼。
    以八岁孩童的身体,应当是必死无疑了吧?
    不知为何太宰却全无半点惊慌。
    他依然望着逐渐远去的星空,在心底倒数。
    (三、)
    剩余高度不足一楼。
    (二、)
    剩余高度不足两米。
    (一、!!)
    一双手千钧一发间接住了太宰治,重力在强迫间停止、压得他生疼。
    下一秒,为了卸去这股力道,来人带着男孩一连几个翻滚,终于平安落到一片草坪中。
    太宰呛咳起来。
    咳咳、呼真有意思。
    太宰笑着说。
    这是第几次了?
    看不见的死神想杀我,紧随其后的巧合想救我。
    男孩说着,用手撑起自己。
    你不觉得
    这样一来,简直像有两个人一样吗?
    太宰轻声询问来人:
    是不是,莱伊?
    没错。宛如巧合般出现在这里的,正是剩下的一人。
    正如同黄昏之馆里跳窗时候的威士忌三人组,如同灯管碎裂如刀刃时的琴酒,如同车辆内一氧化碳中毒时恰巧经过的柯南与灰原哀。
    这一次太宰离家出走,刚好赶过来苏格兰安全屋、打算集合做任务的,正是莱伊。
    这究竟是命运般的巧合,还是人为的注定?
    此时的所有人,都尚未得到答案。
    而若是拿这个问题去询问莱伊,恐怕这个男人也提供不了什么证据。
    他现在看起来狼狈极了,针织帽不知道落到了哪里去,黑色长发也在翻滚间散乱一片、掺进去几片落叶。
    那双冷绿色的眼睛盯着太宰,微微眯了起来。
    这男人面容上一片沉静,唯独还用手撑在他胸膛上自己直起身的太宰知道:
    在那个胸腔里,心脏正在快速跳动着运送着血液与氧气。那个是、莱伊从不远处急速奔跑过来激烈运动之后的证据。
    你为什么会从苏格兰家里跳楼?
    冷静了一下,莱伊开口发问。
    他像是没听见太宰片刻前的自言自语似的。
    太宰便笑了一下,跳过了这个话题,只说:我没有跳楼,这孩子指着自己腰间的布条,振振有词,我只是离家出走未遂。
    莱伊没理他,只是自己坐直身体,让太宰挪到另一边的草地上。
    他换了个姿势,把脱臼了的手肘又接回去。
    我送你回去。莱伊沉着嗓子说。
    太宰迅速反驳:我不要。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可比方才跳窗要委屈多了,简直声泪俱下:
    那个安全屋里全是狗啊!!!
    可以说是可怜极了!
    莱伊沉默了一下,那你到底要做什么。
    太宰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只反问:既然你到这里来了,那就说明任务要开始了,对吧?
    男孩几乎不用思考,便指使道,我和你走。
    你通知他们,我和你先行一步,任务现场再集合。
    太宰说。
    莱伊垂下眼,望了望他:
    这是命令吗?
    太宰便回答。
    没错。这是命令。
    停顿了一秒之后,太宰像是发自内心感到困惑般、一歪头。
    话说回来。
    你为什么生气啊?
    太宰治迷茫不解地、轻声问道。
    第130章 38
    莱伊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他从地面上站起身,活动一下双腿,感受膝盖是否有在方才的冲击中遭受到损伤。
    还好,一切如常。
    他便又低下头去,拍拍黏在衣裤上的落叶,摘掉肩膀上挂着的细小树枝。
    四下看了一圈,借着月光与霓虹灯光,找到了自己的针织帽。
    拍拍灰,重新戴回去。
    做完这些事,黑发男人的脸上还是没有表情,显得十足冷峻。
    再一抬头,看见苏格兰安全屋的窗户开着,屋里面依旧一片漆黑。
    顺着往下望望,半途崩断的布条挂了长长一截。
    这男人脸上的表情便愈发冷峻起来。
    你想知道我为什么生气?
    莱伊低声问,嗓音沉沉。
    他走完刚刚那几步,又还是站在太宰身边,触手可及的地方。
    男人仿佛有长篇大论的话想说,却被太宰一口截断了。
    片刻前尚且浮现出属于孩童般迷茫的八岁男孩,此时又恢复了浅淡的神色。
    未被绷带遮掩的鸢瞳,迎着月光,弯了弯。
    我不想真的知道,你不必说。太宰声音淡淡,只是,希望你保持住现在这个状态。
    ?现在什么状态?
    如果不是现在这样,他还能变成什么状态?
    若是换了另一个人,必将一头雾水吧。
    但是不愧是备受组织重用的莱伊,立刻联想到前段时间从各个渠道搜索来的情报。
    哦?你说琴酒?
    莱伊冷冷笑起来。
    放心。我只要完成任务,对主人与宠物之间的扮家家酒不感兴趣。
    从那个笑容深处,浮现出冷酷残忍的血腥味。
    可惜,这个男人的情报显然还没更新到自己同为威士忌组合的两位搭档身上。
    听到这样果断的发言,太宰抬眼望着他。
    不知道是对这话语之间的残酷意味感到满意,还是对拒绝变成狗的宣言感到满意,总之太宰笑了一下,伸出手:
    走吧。趁那两个还没有发现之前。
    太宰以同样疏远的命令口吻说道。
    莱伊停顿了一下,看了看太宰连鞋都没有穿的双脚,终于还是弯下腰、把小孩抱了起来。
    太宰坐在他右臂上,也没有亲昵到要靠在男人怀里,便只是借着这个身高优势,冷冷淡淡地一条一条发问:
    这条道路的话你是开车来的?
    是。
    任务地点在哪?
    东京。
    哦?那不算远啊。先去准备一下吧。
    知道了。
    被名义上的下属这么不咸不淡、惜字如金地回答了,太宰倒仿佛心情不错似的,也并不因此动怒。
    或者倒不如说,他好像还挺习惯这中公事公办的氛围。
    反倒是那种直白的关心,令太宰直想要转身就逃。
    莱伊的座驾停得不远,一辆深色的雪佛兰。
    太宰淡淡看了车一眼,任凭男人拉开副驾驶座,把自己放了进去。
    他刚给自己系好安全带,另一边车门又是一开,莱伊坐了进来,熟练地扣安全带、准备启动汽车。
    这男人还是板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手指却下意识地摸索起了烟盒。
    太宰治组织的继承人年仅八岁的孩子。
    正坐在他旁边。
    莱伊闭了闭眼睛,强忍住自己心底烦乱,把烟盒放下了。
    车辆发动起来,一个甩尾,将这间安全屋、这栋公寓、这座城市,全都抛到脑后。
    【弹幕:
    我可算活过来了
    宰宰你这是什么坏习惯啊!!别跳了呜呜呜呜呜,可亏首领幼宰失忆了没再穿他那身港口黑手党黑大衣、再戴个红围巾什么的,要是那样的话我现场表演一个心跳猝停!!
    别再跳了啊啊啊啊!也别再拿自己的命打赌了!你怎么能对别人这么好、对自己下手这么狠的?!?!
    说到打赌我怎么感觉宰宰已经猜到剧本了,是我错觉吗??
    真就《死神来了》??这什么无解恐怖片死神小学生明明是子供向的,不要突然上升分级到成人阶段啊!这已经超过侦探解密了呜哇!虽说原作也都市玄幻风格了
    ?要么以毒攻毒,下次让柯南用他无敌的足球/滑板/麻醉针试试?
    左边姐妹hhhh,硬是把我逗笑了,神特么以毒攻毒??
    也有弹幕开始从另一个角度心疼首领太宰:
    现在想想,被狗勾包围到不得不跳窗离家出走的幼宰,是不是有点可怜QAQ
    对不起啊宰宰,之前看到你被狗勾包围,我不该笑得这么开心的,嗯!我真的不该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
    咳咳我替左边姐妹说句话,我们真不是故意的,我们经受过专门训练是不会笑的,除非忍不住
    咳咳咳咳咳真的不笑了,真的不笑了!!话说莱伊你从哪儿来的自信啊??
    下注了下注了!!哈哈看我有生之年还能不能等到赤井秀一汪汪~~
    武侦宰(有气无力):快住手!放过那个家伙,也放过我吧
    仅剩一个能够正常对话的,能不能不要谐化???】
    还好,哪怕到了第二天,莱伊的表现还是很正常。
    沉默、稳重,话语很少。
    除非太宰命令,否则很少自己主动开口。
    但这个男人表现出一副像琴酒似的冷血杀手模样,意料之外,居然还挺会照顾小孩。
    车上开着冷气,没开多少距离,莱伊就伸长胳膊从后座拽来一条毛毯。
    看也不看,盖到小孩身上。
    太宰:我不睡。
    他用手指捏着毛毯,冷淡地拧了拧眉头。
    盖着。莱伊话语简短极了,别着凉。
    这句话说都说完了,不知道是突然想起来身边这位是他上司、还是意识到这句话违背他身为组织高层成员的人设,又找补了一句:
    万一感冒发烧了,很麻烦。
    这还不如不画蛇添足呢。
    太宰沉默地瞥他一眼,懒得再开口。
    当晚,两个人是在车上过的。
    太宰离家出走时本就够晚的,莱伊询问了这位小少爷的意见,干脆直接开车,连夜向着东京去了。
    别看太宰身为黑暗组织继承人与本质上的港口黑手党首领,但是他对于生活质量其实并没有什么欲求。
    身穿连欧洲贵族都少见的高档手工西服?可以,没问题。
    随便他学生怎么打扮自己?也行。
    米其林大厨精心制作的螃蟹宴席?自然很好。
    只有螃蟹罐头可以吃?那也不错。
    就是这样。
    旁人很容易在不够了解太宰治的时候,无意识间忽略掉这个人的生理所需。
    尤其,在太宰此人仍未学会主动喊痛的前提下。
    晨光熹微,透过车窗照映进来。
    同一时刻,莱伊的手机响了。
    开了一夜的车,对于莱伊来说并不算消耗什么精力。
    他用左手掌握方向盘,另一只手从怀里把手机掏出来。
    低头看了一眼,戴上耳机:波本。
    电话那端,不知为何反应十足激烈。
    由于在空间狭小的车里,哪怕耳机收音效果足够好,太宰坐在旁边也被迫听了一耳朵。
    像什么混蛋莱伊、可恶你到底把、喂!该死、!等等之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