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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见宁将信封好后,便窝在被子里沉沉睡去。
…
才送出给温柏青的信,温见宁便开始算起了回信的日子。
往常温柏青在广州读军校时,至少一来一回要等十天半个月才能有回音。如今他经常在内地不知什么地方执行要务,只怕短时间内都不会有消息了。
可是她能等得起,人家廖小姐也能等得了吗。
温见宁有些忧心忡忡。
可就和她猜测的一样,温柏青那边始终没个回信。温见宁只觉情况不容乐观,但又不能自己去信催问,只能等温柏青想好了再说。
今年的夏天似乎格外漫长,时间一日一日地过去。
这期间,国内外又发生了大大小小的事。
香港虽然同样不平静,但在周边的飘摇风雨中已算是难得的一处避风湾。学校里虽不乏热血的同学们一心报国,但比起内地那些不时上街游行的学生,至少这小小的港岛上还能放下一张安稳的书桌。
这天傍晚放学后,温见宁是最后一个抱著书走出教室的。
钟荟他们今日有社团活动,只怕一时半会还没有结束,她一个人留在教室里慢慢地收拾完书,打扫了卫生,这才一个人沿着林荫道往校门口走去。
香港四季温暖,这个季节尤为闷热多雨,使得岛上的草木格外蓊郁。路两边影树高大得仿佛要耸入云端,树冠上的野火花犹如火烧云霞,映衬着湛蓝高远的天。
在温见宁的印象里,往年的野火花从未开得像今年这样好,热烈、赤忱而纯粹,仿佛要用尽全部的气力,燃烧完这最后一个平静的夏天。
前方尽头的树下有人冲她招手喊:“见宁!”
温见宁一路小跑到对方面前,站定后才问道:“你不是和蒋旭文去社团了吗,怎么这么快就过来了,还只有你一个人。”
钟荟神态轻松道:“不过是社团换届,我只是一个干事,觉得无聊就先溜走了。他是社长,自然还要留下来说几句场面话。”
她说话的时候双手一直背在身后,仿佛藏了什么东西。
温见宁假装什么都没发现,抱著书走在钟荟旁边,和她说起今日的功课。
钟荟左等右等也不见温见宁开口询问,终于忍不住清了清嗓子:“见宁,我有样东西要送给你。你要不要先猜猜看?”
温见宁低头故作沉思状:“是好吃的点心,还是我之前想买的诗集?”
“都不是。”
钟荟从身后拿出一个牛皮纸袋,笑盈盈地双手递给了温见宁。
温见宁打开后,从里面抽出几张纸一看,目光顿时凝住了。
纸袋里面装着的赫然是内地各所知名大学近年来的招生试卷,各科都有,十分齐全。
她顿时惊喜地抬头看着钟荟,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很清楚这份资料在时下的珍贵程度。钟荟也不知花了多少心思,才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收集了这样齐全的资料。
钟荟笑道:“你不是说将来想考内地的大学,我让家里人帮忙找来了近年来国内大学的试卷,虽然不齐,但你先看看总是有用的。”
温见宁紧紧地抱着牛皮纸袋,感动道:“钟荟,谢谢你。”
上次她只是和钟荟随口说了一句,没想到钟荟就记在了心上。
“你跟我还客气什么,我们将来可是要一起北上的,”钟荟先是故作谦虚地摆摆手,而后想到了什么,双手合十、一本正经对温见宁作请求状,“而且,说不定等明年这时候,还要拜托你这个第一名帮我和蒋旭文补课呢。”
温见宁笑了:“这个包在我身上。”
好友二人一路说笑着,并肩穿过了长长的林荫道,眼看到了学校门口。
温见宁正想说什么,一转头看见校门口的影树下停着一辆轿车,旁边站着一个穿酱红色万字团福褂的老头。他正和身旁穿西装的司机一起向四周张望着,一看到温见宁,枯皱的脸上露出了一个踌躇满志的笑容。
钟荟发现温见宁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格外难看,连忙扯了她的袖子,眨巴了眼询问。
温见宁缓缓吐出一口气,勉强对她笑了一下:“没事,是我姑妈的朋友。你先走吧,我今天可能没法和你一起了。”
钟荟虽然不放心她,但温见宁一再摇头说没事,她也只能先行离开。
目送她离开后,温见宁深吸一口气,走向站在车边的钱老爷,客气地问道:“您好,请问是姑母她找我有什么事吗?”
温见宁对钱老爷这个人的印象很不好。
且不说他跟温静姝她们私底下有些拉拉扯扯的勾当,这人还曾在见宛的成人礼上对见宛说过不三不四的话,后来甚至多有纠缠。好在见宛很快跟卢嘉骏确定了关系,这位钱老爷的行为这才稍有所收敛。
钱老爷的目光一寸寸地滑过温见宁的脸与脖颈,才笑道:“见宁小姐莫非不记得了,今日有严爵士举办的晚宴。温太太怕你们忘了,特意让钱某人来接一趟你与见绣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