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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人走了,梅珊坐在她的床边跟她说话:“平日里看着心里有一百一千个主意,说到底还是个孩子。这世上谁离了谁不能活呢。我四五岁的时候就被亲爹娘卖了,像你这么大那会,已经在那下九流的地方讨了几年生活。看如今,不也还好好的。”
    梅珊向来心思玲珑,她看温见宁病得突然,前一天晚上又不肯吃饭,很快猜出她很可能是有什么心事。再一去问了齐先生,当即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也不知道为什么,温见宁人陷在梦境里无法挣脱,头也昏昏沉沉,偏生意识还有几分清醒,偶尔能感知到坐在床边的人对她说了什么,梅珊这一段话她自然也听得清清楚楚。
    温见宁听到心里有一个声音说,不,她和梅珊不一样。
    第十五章
    梅珊走之后,齐先生也来了。
    齐先生对温见宁很愧疚,难得絮絮叨叨地说了许多话。
    虽然因为发烧,温见宁有些听不清楚,但这种久违了的朦胧絮语让她感到莫名的安心与温暖。眼眶不知何时又热热胀胀的,人虽昏迷着,泪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不断划过面颊,在身下的枕巾上洇湿了一小块痕迹。
    齐先生拿着帕子替她一一拭去泪痕,对着昏睡中的温见宁轻声道:“人的一生有无数个‘Hello’与‘Goodbye’,相遇之后有离别,离别之后又有重逢,这就是人生。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先生相信你会想明白的。”
    最后这一句,温见宁听清楚了。
    一直等齐先生离开房间后过了很久很久,温见宁放在里侧那只攥紧被子的手终于渐渐松开了。但她知道,她的执念并没有完全消失,而是融入了她的骨血里,此生再也不会分离。
    想通了之后,温见宁只觉得胸口的憋闷感也缓缓消散,只是头还是昏昏沉沉的,仍然无法从昏睡的状态中挣脱,依旧没有醒来。
    这期间,作为名义上的姐妹们,温见宛她们也一起来看过她了。
    见宛嫌弃屋子里有药味,来过一次就走了;
    见瑜趴在床边看了一会,觉得没意思,很快就跑出去找丫鬟们抱她;
    只有见绣一个人,之后几天也经常来她的床边坐下,絮絮叨叨地和她说些琐事,若是周围无人,她就小声地啜泣起来,哭得让温见宁有点于心不忍,仿佛见绣是被她弄哭的一般,让她越发地想要快点好起来。
    或许和齐先生说的一样,她这场病全是因为想不开而造成的。
    温见宁人一想开了,烧渐渐地退了。
    终于在第三天的傍晚,她睁开了眼。
    此时两个大人都不在家,她醒了也没人搭理。
    在丫鬟的喂食下,温见宁喝了小半碗粥,又吃了西药,这才在床上继续躺着。
    等过一会丫鬟用茶托端了水进来,看见她闭眼躺在床上,还以为她睡了,只好把茶托放在桌子上,自己打着呵欠守在床边。
    毕竟,看着一个昏睡的病人确实是一件很无聊的事。
    过了一会,就在这丫鬟昏昏欲睡,眼看就要倒在床边的时候,换班的人终于来了。
    原先那个丫鬟听到动静揉了揉眼,埋怨道:“你怎么这么晚才来,我都多守了她好一会了。”
    刚来的那个笑嘻嘻的:“刚才苏丝在下面给我们读最新一期的《春莺啭》呢,我刚听完这不就过来了吗。”
    说着她瞥了一眼床上的温见宁:“不是说刚才醒了吗,怎么又睡过去了?”
    另一个撇嘴道:“病着的人不都这样吗。”
    新来的那个问道:“好不容易醒了,要不要叫医生过来一趟?”
    另一个没好气道:“咱们太太和四太太还没回来,要你自作主张。对了,你快告诉我苏丝都讲了什么?这一回莺儿到底见没见到她的表哥?”
    温见宁没有动,一直闭眼听着她们讲话。
    她这几天虽然昏睡着,偶尔也和现在一样听得几句丫鬟们的闲谈。
    这群丫鬟的话题天南地北杂七杂八,一会提到来别墅里修过钢琴的俄国佬,一会说起永安百货最近的折扣活动,其中夹杂着只有她们才心知肚明的隐语,温见宁听得云里雾里,绝大半是听不懂的。不过刚才她们说的这几句,恰好是她能听明白的。
    苏丝是这群年轻女孩中为首的一个,仗着温静姝的偏爱,性情有几分娇蛮,连对温见宁她们几个有时也不全放在眼里。她们来的第一日因为不知晓西餐礼仪,在餐桌上闹出了不少笑话,在一旁笑话的人而被见宛瞪了的人就是她。
    《春莺啭》是最近在小报上连载的一个俗套的才子佳人式的爱情故事,作者名为弄影阁主人,丫鬟们提到的莺儿和表哥是里面的男女主人公。
    让温见宁有些被触动的是,这个莺儿和她的身世相仿。她也因故自小养在舅舅家中,和表哥青梅竹马,情投意合。之后表哥出国留学之时,莺儿被父家强行接回,自此再无音讯,一对有情人自此被拆散。后来表哥回国,和家人一起四处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