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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觉盯着他,感觉他神情有些恍惚。
“你怎么了?”
他身体微微侧开,无所适从地笑了一下:“没事啊,我能有什么事。”
陈觉顿了顿,将手伸过来:“给你带的东西,白天忘了给你。”
宋珂目光下移,这才看清那是一条烟。
不过就是随口聊过几句,陈觉竟然记得,并且还专程带到这里来。何必呢?并不是什么要紧的东西。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他只能接过来捏在手里。
“谢谢陈总。”
总是一句轻飘飘的谢谢,因为除了这个也没有别的可讲。然后他扭开头,讪讪地看着地毯。地毯的花纹真新颖,将土不土洋不洋贯彻到了极点。
正在发呆,陈觉又问:“脖子上又是怎么回事。你今天到底怎么搞的,怎么全身都是伤。”
忘了系围巾。
宋珂下意识摸了一下,连疼痛都感觉不到,于是不在意地说:“喔,没什么,打球的时候球拍抽的。”
“谁抽的?”
“我自己。”
陈觉愣了一下,样子像是忍无可忍:“自己把自己抽成这样,你不是自诩球技过人吗?”
宋珂笑得比哭还难看:“过不过人不知道,反正比你强。”
本意只是想开个玩笑,可惜语气把握得不够好,而且笑容太莫名其妙,感觉就像是顶撞。陈觉脸上浮现薄怒,沉默地看了他一会儿后往房间走去。
宋珂叫住他:“陈觉——”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叫他陈觉已经不觉得奇怪,在他身上依稀可见从前的影子。
陈觉停下,头都不侧,只是在房门外等着宋珂开口。
宋珂先是安静,仿佛觉得难以启齿,可最后还是低头笑了笑:“能不能给我几片止疼药?我这两天也有点头疼。”
陈觉静止片刻,说:“我忘了带。”
“那……没关系。”他只好说,打开门回房间去了。
那天晚上陈觉做了噩梦。他梦见自己掉进一条深不见底的河流里,湍急的水像拳头一样往他身上砸,用力地砸,他疼得透不过气,全身上下动弹不得。最后一下疼醒了,人像是在濒死关头走过一遭,一身的冷汗,然后才意识到只是头疼而已。
走到阳台去抽烟,身后的钟文亭晚上跟他吵累了,正在熟睡。外面灯火寂寥,白天热闹喧嚣的山庄业已沉寂,只剩下酒吧的霓虹招牌还亮着。
他点燃烟,倚在栏杆边慢慢地抽,烟草的冷冽从口腔进去,直贯入肺,人立刻清醒过来。
侧过头,忽然发现隔壁房间亮着灯。
已经凌晨三点了,宋珂竟然还没休息。也许是睡不着,也许是不愿睡,不知道为什么。陈觉抽着烟,后悔自己没有把止疼药带来,因为在这样一个晚上,那瓶药好像成了他们两个人痛苦的出口。
自己的痛苦源于缺失的记忆,那宋珂呢,源于什么?陈觉不应该猜到,可偏偏隐隐约约猜到,宋珂的痛苦源于他。
第二天一早四个人一起回城去。坑坑洼洼的郊区小路上,两辆车相隔不足十米,陈觉在前面带路,宋珂跟陈念不远不近地跟着。
冬天亮得晚,天色还有些灰蒙蒙的,寂静的马路上只有山雀的清啼。
后面那辆车里很安静,因为陈念认床,前一晚睡得不好,而宋珂几乎就没有睡。陈觉他们那辆却不是这样。
“你怎么就不相信呢,”钟文亭盯着陈觉,继续昨晚的话题,“我都跟你说了他没安好心,再让你妹妹跟他在一起有你后悔的时候。”
陈觉手把方向盘,没有说话。
钟文亭去扳他的脸:“我问你一句话,你看着我。”
“别动我。”
“不行,你看着我!”
钟文亭最喜欢在陈觉开车的时候动手动脚,尤其此刻还满腔不忿。他强行把陈觉的下巴正过来,看着那双冷峻的眼睛一字一顿:“我问你,你是不是喜欢他?”
陈觉皱了皱眉,头忽然又开始疼痛,就像是昨晚的后遗症,来得突然又剧烈。
耳边喋喋不休的声音起初还很近,渐渐的却越来越远,他赶紧推开钟文亭:“坐好。”可是弯一转,面前霍然就是来时那条河。
后车里,宋珂扭头看了一眼陈念,陈念歪头睡着,本来盖在身上的羽绒服已经滑到腿上。
他推推她:“把外套拉起来。”
陈念迷迷糊糊地应了声,拢起羽绒服继续睡,眼睛都没睁开一下,“还有多久到啊。”
“一个小时吧。”
话音刚落,车外忽然传来一声骇人的闷响。
两人几乎同时凝眸,在一片飞扬的尘土中,亲眼目睹陈觉的车直直地冲进河中。刹那间巨大的水花飞溅,山崖两侧惊起无数飞雀。
第21章 到死也不会忘记
“哥——!”
陈念直接在车里尖叫出声。仓皇地奔出车外,那辆奥迪已经半截扎进水里,巨大的冲力将车头都撞得变形。
意外发生得太突然,根本来不及弄清是怎么回事,第一要务就是救人。但面前的河道正处在湍急地势,滚滚河水激冲在车门两侧,加上两岸全是尖锐的礁石,不要说到水里去救人,就连走到岸边都很困难。
“怎么办……”她急得脸色全白,正当要不顾一切地跳下去,身后却有一只手死死地拉住了她,“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