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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席彦:“……???”
    席彦:“……!!!”
    一个月了。
    席彦莫名其妙来到他的“未来”,已经一个月了。
    席彦花了好长时间确认自己真的不用去看市里最贵的精神科,剩下的日子每天都在愤懑“十年青春被狗吃了”。
    但“过去”这十年实在很像他亲身经历过的,那些成长、那些心路历程、那些性格转变都真真切切,他甚至知道那确实就是他自己。
    他猝不及防体会到的所有愤懑、遗憾与空落,最后又都被“老子怎么可能这么不争气”的质疑和气性所替代。
    他的高三几乎是见兔顾犬、亡羊补牢,但好在只补基础也为时未晚。
    高中毕业后,他考取了本市的一所理工大学,不是985也不是211,但或许他在“踩线”和“踩点”上一直有点运气,好歹是读的一所一本大学。
    大学期间,他盲目地跟着人潮,稀里糊涂学了些大家都学的通用技能,英语和计算机,除此之外便不曾花精力去学过他真正感兴趣的东西。
    大学毕业后,他没有继续学习,也没有听家人的建议参加国考,而是实习完直接进入了一家房地产企业,在项目部的某区域分组工作,每天上班都跟项目报告打交道,总是做标书做到凌晨,偶尔准时下班还要被领导带去参加各种应酬。
    ——这就是他现在的生活。
    可怜他这一只十六岁没满的魂儿,就这样莫名其妙被打成了社畜,属实苦不堪言。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这份工作不需要用到高精尖的专业技能,所有现成的工作经验都在脑子里,也没什么特别……只是没完没了加班罢了,别说996,他再努力一把,说不定能争取去当个头发茂密的007。
    这样的工作好像是个人就能做,是他或是别人,并无区别。
    席彦能感觉到现在的自己和少年时候已然大不相同了,如今他心中没有热忱,做人没有棱角,年轻人该有的冲劲儿被收敛起来,混吃等死成了他的究极梦想……毕竟依据他的记忆来看,他是因为“锋芒”而吃过亏的。
    席彦有些唏嘘。
    他的“吃一堑长一智”,是用“瞬间成长”换来的。
    二十五岁的席彦依旧很讨喜,是个很会说话也很会做事的人,这是他的特质,是他如今身上保有的最后一点珍贵的东西。
    他们区域的项目负责人姓邱,叫邱岭。
    邱总经理稳稳坐在企业高管的位置上,有其长处,最擅用人。
    邱岭不轻席彦年纪小,看重做事的能力,对席彦很有几分信重。但领导的赏识从不是平白恩赐,意味着额外的工作、无法避免的各种团建活动和应酬。
    一个月前,全组上下为了拿下一个新的项目,超长待机九天,每天超十二小时工作,但结果却不尽人意。为此,不仅组内所有人元气大伤,部门还要求大家开反思大会,也不知这是从哪流传下来的、没人性的企业文化。
    那天晚上,席彦反思来反思去,到底也没反思出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只是突然觉得人生竟是这样的没有意思。
    他叫上发小丁宣一起借酒消愁,白的啤的混着来。他感慨生活比白酒辛辣、感慨自己就像这啤酒沫,看着厚厚一层,实则撇撇就没了。
    他其实不胜酒力,靠应酬锻炼出的酒量是透支来的,虚得很,但他在丁宣面前却喝得痛快、喝得放肆,醉生梦死之间还回忆起了那段被掩藏在记忆深处的少年时光。
    再醒过来的时候,占据这具身躯的竟然真成了少年席彦。
    ——“少年席彦”坐在会议室里,晃神叹了口气。
    邱岭站在投屏幕布前揉了揉眼睛,试图把他快掉到地上的眼袋重新揉回眼眶里,强打起精神安排道:“这周末投资、设计和成本这几条线上的就别休息了,大家一起把重点跟进的项目加速推进一下,辛苦,下周再找时间调休。其他人散会,席彦,你留一下。”
    同事们快步走出会议室,姿态活像逃离。
    邱岭拉过板凳在席彦身边坐下:“今天下午三点,跟我一起去参加投资会。”
    席彦点了头。邱岭便又问:“明天总不请假了吧?”
    席彦嘴角一抽,愣是扯出一个牵强的微笑:“……不请假了。”
    “那你明天再和我去一趟城郊,看一下那边招标的几块新地,直接打外勤卡,早上不用来公司了。”邱岭颔首,又看看面如菜色的席彦,叹口气道,“如果结束得早,你就再回去休息半天吧。”
    被安排明白之后,席彦窝回他的工位上,沉沉叹了口气。
    隔壁桌的同事兄弟从隔板背后探了个脑袋过来:“领新活儿了吧,加油席小彦!”
    席彦哭丧着脸:“我不想加班!”
    开什么玩笑!他作为一个连晚自习都不想上的小同学,风华正茂的年纪,搁这儿加什么班啊!
    同事兄弟拍拍他的肩膀:“你当五位数的工资这么好赚啊?咱们哪个不是拿命换的!趁年轻多赚几年吧,早点退休回家养老才是最实在的!”
    席彦干脆往桌上一趴,生无可恋:“……我大学毕业才三年!还能熬到退休吗!”
    他对“回家养老”完全没有共鸣,他就想回去好好学习!
    第二天。
    席彦和邱岭站在路边等车,席彦眼看着秋风掀起了邱岭的头发,露出一片锃亮反光的头顶——邱岭很自然地伸手,又把稀疏的头发重新盖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