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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已经快要上课了,但席彦实在没法专心听讲。
可让席彦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在他经过栅栏时,竟然又在绿草丛里看见了一只黑黄相间的小狗崽子。
一道连亘的黑瓦白墙将五中三面环起,使校园独树在月桂巷的前巷和后巷之中。
墙外是老城独有的、原汁原味的民风民情,墙内是传承了百年名校精神的莘莘学子,独特的地理位置和丰厚的历史底蕴,让这座校园颇呈几分市井学堂的味道,古朴又焕然。
——整个校园,只有操场靠街那侧是用一面黑色的铁栅栏围护起来的。
时常会有散步路过的老头老太太在栅栏外驻足而立,望向绿茵场上蓬勃的青春和自由。
席彦快步朝前走去。
狗不像会飞檐走壁的猫。
除了趁保安不注意时从两道正门溜进来,也只能是从栅栏这边跑进来的。
此时,栅栏底下的草堆里,一只小狗崽子无忧无虑地翻滚在草地里,在它旁边,还蹲了两个男同学,正埋头凑在一堆,给它喂火腿肠吃。
席彦心里一软,眼睛登时热了起来。
他停下脚步,站在原地眨眼缓了缓,便想再走近一点,也和那两个喜欢狗的男同学一起,逗逗这个天真活泼的小狗崽子。
这片窄窄的草地上种树种得稀疏,好几米才有一棵,而十月天,也还未到树木大片大片落叶的时候。
席彦的球鞋踩在并无多少枯叶的柔软草皮上,没有发出什么明显的声音,所以那俩男同学专注于投喂火腿肠,也没注意到身后的席彦。
——也因此,他们的对话就落进了本无心“听墙角”的席彦耳朵里。
“小狗啊……我们……我们也不是故意要逗你进学校的……”
“是、是啊……中午那会儿就是想看看你敢不敢从学校正门口跑进来……谁知道你真跟着我们进来了呢?个头太小,保安也没看见你……”
“喏,这是中午逗你玩儿没给你的火腿肠,你快吃,吃完就赶快从这儿出去吧。”
“我们……我们也不知道你妈妈在,那……应该是你妈妈吧?它肯定是进来找你……你还这么小……真是……对不起……”
“以后……以后别进学校了……”
席彦顿时定在原地,凭借这顺耳听来的只言片语,一下就知道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什么发疯、什么自保……什么命不好。
那不过是妈妈失去了自己的孩子,明知危险也要来找罢了。
至于这只到现在还玩心很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小狗崽子为什么会进到学校里来……
……什么喜欢狗的男同学。
席彦闭了闭眼,眼前又浮现了奶油被安乐死前还费力安抚自己的样子。
席彦他姥近日来念念不忘、时常唠叨的,都是奶油怎样忠心而勇敢地将她从车轮前推了出去,只不过后来见席彦一直低落,席彦他姥才渐渐不提了。
文霞也曾几次安慰席彦说:“彦彦,万物有灵,它守护了它想守护的,比这世界上很多人都要更加勇敢、更加善良,你要为它骄傲才对。它陪着你、陪着我们,不就是希望我们过得开心吗?我们开心,它就开心了,不是吗?”
席彦的呼吸有些颤抖,轻轻叹声说:“就因为好玩儿……就因为你们觉得好玩儿……”
他霎时捏紧拳头冲了上去。
那是席彦第一次在学校里打架,一个打俩也不落下风。
三个人都不同程度挂了彩,被上课的体育老师看见后调停,老师便把他们仨一块儿打包“扭送”到了办公室。
礼智楼的高一班主任办公室里。
席彦站在墙沿下,左边站着被他打了的两个高一学生,右边是闻讯从楼上高二办公室赶来的江水,面前坐着的,是高一四班的班主任——也就是那两个男同学的班主任,周建业。
席彦进了办公室之后一直一言不发,哪怕是听那两个同学说他突然冒出来不分青红皂白就打人的时候,也二话没说。
——毕竟青红皂白说不清,他也确实是突然冒出来打人的。
周建业把手里的保温杯重重放在办公桌上:“这位同学,你的班主任江老师也来了,可以当着江老师的面讲讲你为什么要发疯动手打人吗?两个班主任都在,免得你说我护短,偏袒了我班上的同学——江老师你说是不是?”
周建业是个四十多接近五十岁的中年男人,同为班主任,他坐着喝热水,江水却是和三个打架闹事的学生站在墙根。
显然,周建业完全无意让江水也找个位置坐下来。
席彦心中嗤笑,这人会不会偏袒他们班的同学他不知道,但自恃身份倒是有点。
于是席彦随手拽过来一个闲置的转椅,哗啦一声把它滑到了江水面前。
江水一愣,也没推辞,还是坐下了。
席彦重新靠墙站好,垂下目光看着周建业说:“没有为什么,我就是泄愤,想打人。”
江水刚坐下就听席彦来了这么一句,旋即柳眉一皱,严肃道:“席彦!现在是上课时间!你跑到操场上去泄的哪门子愤!”
“看看,看看这是什么态度!”周建业冷呵一声,“行,你们倒是跟我说说,学长学弟之间,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值得你翘课下来打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