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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这一辈子,逃不开两个字情与义。
陆烟总被这两个字困固。
庸人自扰,她也就一俗人,不似那六根清净的高僧,躲不掉这烂俗的尘世。
路虎悄无声息地开进江城某繁华路段,绕进别墅区,陆烟径自往前开进靠里的那栋楼。
院门口的铁门大敞着,草坪旁边的停车位已经停了一辆宝马。
车牌号是熟悉的那几位数字江A041。
听说是那个女人去世的日子,也是凑巧。
赶上了愚人节,真不知道是造化弄人还是一场空欢喜。陆烟总觉着,陆明这辈子顺风顺水,除了在那女人身上吃了亏,还没怎么让他受过罪。
当年的事她现在也说不清谁对谁错,只知道,陆明跟谢婉君两个人成了那场政治联姻的牺牲品。
一个没嫁给想嫁的,一个没娶到想娶的。
两个没情没爱的结合,生了个不讨喜的她。
她倒成了罪过,成了两人互相宣泄的借口,长达十余年,陆烟都在想要不是谢婉君死得早,两个人是不是还打算拉着她斗个你死我活。
正想着,大门口花瓶摔破、夹着两道争论的声音打破陆烟思绪。
陆烟回过神,没着急进去,摇下车窗,神色不明地点了根烟。
烟雾缭绕下,陆烟眼皮抬了抬,视线落在不远处的台阶上。
两旁放了两盆盆栽,种的是山茶花。
以前种的谢婉君喜欢的红玫瑰,那时候谢婉君有事没事就在院子里打理花花草草,尤其是门口放的那几盆红玫瑰。
花朵得格外艳丽,鲜艳欲滴。
谢婉君照料得异常小心,每天浇水、修剪,逐渐开花。从不假手旁人,旁人更是碰都不能碰。
陆烟也是后来才知道,谢婉君喜欢的那人爱极了红玫瑰。
风华正茂的年纪,天天送谢婉君一朵玫瑰表达爱意。"爸,小姑,你们别吵了。我还有课,先回学校。这事改天再说吧。
门内,一道无力惶恐的声音随风穿过来,陆烟弹了弹烟灰,没所谓地看向门口。
只见齐月一身棉麻宽松裙,肩膀上挎着浅棕色布包,一个人孤零零地走了出来。
那张素净的面孔上没化妆,看着倒是有几分学生样。齐月刚走出门,背后的陆明就跟着走了出来,一把拉住齐月的胳膊,满脸愧疚:"月月,爸委屈你了。”
"这事,爸说了算。你姑说的别往心里去。她就那样。”
"爸,我没怪你。我下午还有课,得回学校去。”
齐月勉强地笑了笑,朝陆明心不在焉地解释。
“那行,我让常叔送你去。"陆明没再强留,只吩咐常叔送齐月回学校。
齐月点头,乖巧地跟在了常叔身边,陆明还站在门口看着。
直到齐月走下台阶,才瞧见角落里停靠的那辆路虎。再往车里看,只见陆烟懒散地靠在驾驶座上抽着烟。想起学校的那次谈话,齐月脚步一滞,眼里藏着若有若无的敌意。
比起齐月的戒备,陆烟倒是一脸闲适,慢悠悠地打开车门下了车。
后背抵在车门,神色淡淡地抬眼扫向不远处的齐月,透过齐月再望向台阶上站着的陆明。
眼见陆明神情不自然起来,脚步也往这边移动,陆烟嘴角扯了扯,狐狸眼里聚起薄薄的笑意。
“怎么我刚回来,你就要走?"这话问得巧妙,齐月听不大懂陆烟的意思。
只勉勉强强地挤了个笑脸,僵硬地回:"学校还有课。要迟到了。”
"马上到饭点了,好歹吃顿饭再走。你说是不是?"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
陆烟这客客气气的姿态比歇斯底里骂人还让人膈应,齐月本以为今天她可以扳回一局,直到现在被陆烟几句话拆垮才明白,她斗不过陆烟。
不知道是不是背后还有个陆明支撑着,齐月有意挺直后背,捏着包带回:"我刚刚跟爸吃过了。
“那挺遗憾。我还以为我们三能坐下来好好吃顿饭呢。好歹也能培养培养感情,爸,你说是不是?"前半句话说给齐月的,后半句是对着两米远的陆明说的。
见陆明沉默不语,陆烟也不着急,脸上笑了笑,和善地开口:"听小姑说爸准备在族谱上重新添人。这么大的事,怎么也不通知我一声?"这话一出,陆明的脸色沉了沉,想到不久前同陆亭清之间闹得不愉快,陆明表情冷淡下来,摆了摆手,满不在意:"通知你做什么,这事我还做不了主?"意思是这事轮不着她来问,也轮不着她来管。
陆烟愣了愣神,脸上笑意不减,只道:"您说的事,确实跟我没什么关系。我今天过来也不是为了这事。”
"好长时间不见了,总得跟您叙叙旧。不然..您哪天真把我给忘了。等想起来,我都不知道哪去了。爸,您说是不是?"陆烟说话绵里带针,话说得格外漂亮,可细听下去,这字字句句都是针眼。
陆明这只在商场待久了的老狐狸,哪能听不懂陆烟话里的意思。
复杂地打量了一圈陆烟,见她一脸平静,跟她妈一样总有那么一股高高在上的姿态,陆明眼底滑过一丝丝厌恶,嘴上却道:"我俩父女是该好好叙叙。
齐月站在一旁突然成了多余人,眼看着陆明与陆烟之间打擂台,却一个字也插不上。
正好常叔开车过来,齐月回过神,故意岔了一句:"爸,我先回学校了。周末我把东西搬回来,到时候再跟您—块儿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