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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祁言就是在这时候出生的,至少在河谷,他算得上一个娇贵的小少爷。
但是好景不长,有一天,沈祁言的外公落马了,凤凰男暴露本性,不仅抛下他们母子,还立刻跟养在外面好了很久的女人结了婚。
家里的顶梁柱从爸爸和外公变成了祁雨荷,而祁雨荷从没有上过一天班。
更可怕的是,她还怀着孕。
已经是没了毛的凤凰,祁雨荷却仍然不肯向任何人低头,或者说她自己也知道,就算她肯低头,过去得罪了那么多人,也已经借不到钱。
那段时间,沈祁言家是揭不开锅的,能卖的东西全买了,最后为了吃饭,连房子都卖了。
祁雨荷所有的劣性,全都用在了离她最近,也是最没有反抗能力的沈祁言身上。
后来她肚子里的那个孩子出生了。
没了爸爸,他自然不姓沈,跟着她姓祁。
而因为姓氏的缘故,就算祁桥出生,沈祁言也依然是承受更多的。
“野种”“贱胚”“下三滥”,贯穿了沈祁言整个童年乃至青少年时期,每听到一次,都是冰刀扎向心脏。
一个离了母亲就会饿死的孩子,不懂得挣扎,没办法逃脱,任由心脏流血,伤口腐烂化脓。
再后来,祁雨荷知道了钱的重要性,刚出月子就开始拼了命的赚钱,家里好不容易开始有一点点好转,祁雨荷也开始偶尔能和沈祁言正常交流时。
祁桥丢了。
他跟沈祁言吵架,跑出去找他妈妈告状,一路盘算着等下妈妈该怎么往死里打哥哥的时候,被拍花子拐走了。
伪装平静的湖面上砸了一颗巨石,让生活分崩离析
祁雨荷恨透了沈祁言,她每次觉得痛苦的时候,都会折磨他。
说他不是人,说他是天底下最脏的东西,说不管谁碰到他,都会被惩罚。
她像是相信了自己说的那句,“如果不是你,我早就跟你爸离婚,我早就遇到好人,过上更好的生活”。
那个爆料的帖子就只写到这里,就被骂到歪楼。
除了骂发帖人身份造假,也冷嘲热讽他编的故事太狗血,沈祁言以前怎么可能过得这么惨。
他可是大魔王啊。
他应该是,时时刻刻,站在顶峰,最耀眼的人啊。
可是程以岁却想起了那天与祁桥在家楼下的狭路相逢,她一直觉得,祁桥说沈祁言是“害弟弟被拍花子拐走十几年的废物”很奇怪。
一个被拐走的人,怎么会不恨拍花子,不恨监护人,而是很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哥哥呢?
但结合这个帖子,如果解释成,最亲近的人,一直给他灌输这个思想,似乎就变得合理得多。
程以岁鼻子发酸,胸口像堵了一团黑雾。
她的心,疼得都要化了。
她甚至想要超能力,穿越到十几年前,把那个无助到绝望的孩子救出来,养在身边。
桌上还摆了一包只抽了一颗的烟盒,程以岁撑着沙发坐起来,捋了把头发,掏出一根,走到阳台上,点燃。
冬天的天空好像离地面很近,刺到眼睛发疼。
一阵冷风吹来,吹醒了她的意识。
她忽然想起,人是不能穿越的,她也回不到十几年前。
可是,她至少可以从现在开始,免他苦,免他难,免他颠沛流离,免他无枝可依。
程以岁胳膊撑着栏杆上,淡黄色的烟嘴轻轻点在唇角,她想,她该毫无保留的去爱那个男孩儿了。
手里的烟积了一截灰,可程以岁不想再抽了。
正要进屋,隔壁的阳台窗户“唰啦”一声被人从里面打开。
这一层只有两家,宽阔的阳台相对,中间隔着一条不算长的空隙。
从对面走出来的,是祁雨荷。
她在走出阳台的第一眼就看见了程以岁,一双摧枯拉朽的眼睛,满是怨毒。
第37章 . 凛冬盛夏 “男、朋、友。”……
祁雨荷转过身, 面向房间,枯白的手拢了一把纷乱的头发:“阿言,我再问你一件事。”
程以岁敢肯定, 刚才祁雨荷一出来就看见她了,可她却没理她,仍然旁若无人地跟沈祁言说话。
如果说这是正常的母子之间对话,她肯定会回避。
可因为这个人是祁雨荷, 所以她没动, 任凭冷风穿过她单薄的身子, 也忍着站直。
她知道, 祁雨荷选择这样做, 就是故意想让她听见。
程以岁不知道她接下来会说什么, 但是她知道不会是好话, 可是她必须承受。
因为, 如果她不去承受这些, 沈祁言一定会,变本加厉地承受更多。
屋里没人回应她,可是祁雨荷却并没有放弃, 她抬起手指向程以岁:“你跟她,有结婚的打算吗?”
沈祁言是背对着她坐的,并没有看见她伸出去的手, 但他知道她说的是谁。
因为祁雨荷已经因为程以岁发了半天的疯了。
他看着满屋狼藉,和被泼了水的衣角, 只觉得奇怪,之前齐楠楠,也就是齐雨禾,天天缠着他的时候, 也没见他妈这么针对过她。
沈祁言松松垮垮地坐在沙发上,手臂曲着搭在沙发边缘,靠着手腕上下的动作懒散地拍着球,语气里听不出来情绪:“你就非要问她么?”
“这是我问你的最后一个问题。”祁雨荷梗着脖子,慢慢地吸了一口气,抑制住涌上来的怒火,尽量看自己听起来很平静,“问完我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