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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穿了一件薄薄的纯白色长袖,凉风吹来熨帖他着肌理,他没撑伞,雨水滴在他的衣服上,凝成几滴肤色的水花。他下身穿了一条宽松的银灰色短裤,露出一节肌骨匀称的小腿,看上去修长而有力,单看这条腿,有种清朗的少年气快要从他的身体里溢出来的感觉。
在他的小腿前,是已经吭哧吭哧吃上饭的小柴犬。男人很高,程以岁的身高在女生里面算高的,往常就算是一米八的男生站在身边也都觉得差不多高,但是眼前数米远,她竟然能感觉到男人带有压迫感的高度。
那应该有一米九?
蓦的,程以岁的心跳比刚才脚下打滑时还快。
大概是察觉到背后有道灼灼目光,男人回过头来,他黑色的棒球帽压得低,看不清眼睛,倒是把下巴紧瘦的轮廓和高挺的鼻梁曲线衬的很清晰。
隔着眼镜上淡淡的水雾,他看上去像从水墨丹青走出来,闯进她眼里。
可能是因为低着头的姿势,让她觉得画家在画这个男人的时候,该是一个不得志的沉郁状态。
春日雨丝柔柔的清洗了花城的绿植,雨停后微风吹散水滴,翠绿色的叶子像是有一层色彩浓郁的滤镜,仿若置身于绿野仙踪。
接下来,程以岁猜沉郁少年应该是误会自己是柴犬的主人了,因为他迟疑了大概两秒,然后疏离地冲她点了下头,迈着长腿离开。
他身高腿长,三五步就走出好远,眼看情况即将发生一些不太对劲的转变,她往上抬了下口罩,拉低渔夫帽,遮住没化妆的脸,而后对着那个宽厚的背影明知故问。
“你的狗,不要了吗?”
第2章 . 欲擒故纵 “Be with you萌……
沉郁少年可能是爱狗心切,也可能是年轻经历的套路少,听了这句话果然停下了脚步,侧过半张脸:“这不是你的狗?”
他的声音很好听,缓慢不急的夹在春风里,温润而清澈,像是绿林山间汩汩而过的清泉,又像是金黄落叶下一杯低浓度甜果酒。
而且他的声音似乎还跟其他人的不太一样,带有一种说不清也道不明的陌生穿透力。
假如现在他们所处的是室内,只要他想,对角线的人都能听清他说的话。
深耕考古多年,鲜少接触三十岁以下活体男性的程以岁此刻只想把这男人和他的声带一起上交给博物馆展出,二十四小时无间断播放,以造福人类。
她缓冲了几秒,强行镇定,摇了摇手里还没来得及开封的橘红色火腿肠,塑料包装发出晃动的声音:“不是,我也是刚刚在路上偶然碰到它的,刚才去给它买了点吃的。”
沉郁少年顺着她的动作冷淡的扫了一眼火腿肠,舒徐而认真地点头。从他点头的这个动作里,程以岁看出了带有托付感的信任。
!
不对,不能是这个走向。
“它应该是被主人遗弃了,挺可怜的,不过我家里不能养狗,你家方便吗?”在他拔腿离开前,程以岁及时开口,因为是实话实说,所以听起来也很可信,她灵机一动,又真诚地补了一句,“后续的费用我来出。”
沉郁少年略仰头,露出一双盛着意外的桃花眼,继而又偏了下头,程以岁跟他一起,把目光投向本次对话的主人公,圆圆胖胖大头柴犬君。
小柴犬也在看她,刚刚那双渴望温暖的明亮大眼睛现在是半眯着的,奶白色的胸脯战略性后仰,一副“我已经看穿了你的把戏”的自信表情,与她的视线对上时,还冲她露出了柴犬标准的邪魅一笑,不知道的还以为程以岁有什么把柄在它手上。
好家伙,和刚才那个孤苦的模样判若两狗啊!这家伙还有两幅面孔呢???
“先把它带我那去吧。”在程以岁跟小柴犬无声的互相嘲讽中,沉郁少年已经完成决定收养的思考,并解释,“它应该是被人类伤害过,有点怕人,过激的话可能会咬伤,你方便在这里等我吗?我去拿副手套。”
拿手套做什么?怕接触到冰冷的狗子伤害到你娇嫩白皙的皮肉?
程以岁不明白,但面对陌生人她有分寸的没多问,只是“嗯”了一声,“方便,我看着它。”
沉郁少年抿唇点头,冲她点头表示谢意,向相反的方向走去。
两个人已经说过几句话,不像十分钟前那样全然陌生,但是他礼貌的动作却依旧是分毫不减的疏远,清冷的外表下,有着很重的防备心。
在他转身时,程以岁看见他右耳耳垂上有个不起眼的小耳洞,本来该戴着张扬耳钉的地方,现在被一根光秃秃的黑色耳棍取代,如果不是离得近,根本不会注意到。
在她的认知里,男人打耳洞,应该都带有一点叛逆性格。
那奇了怪了,眼前的这少年,看起来沉稳又顺和,那耳洞在他身上看起来甚至有些违和。
像是在欣赏齐白石的工笔花鸟图时,忽然瞥见墨色蜻蜓嘴里衔了一根彩色辣条。
他的车应该停的不远,加上腿长,很快就拿着一对厚手套回来,手套像是烤箱手套的加长版,这种手套是专门给宠物用的,以前她送雪碧去洗澡时,在宠物店里见过类似款。
可是怎么会有人车里长期备着专业宠物手套呢?程以岁心里忽的一声咯噔。
她看着沉郁少年熟练地戴上手套,心情发生了微妙的转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