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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里冒出来的野种,和她做妓的娘一起忽然攀上咱们伯府,闹得整个伯府鸡飞狗跳,自打她们回来,伯府就没安生过,才过半年,原本红红火火的伯府忽然就被抄家流放,我们也被弄到牙行来发卖。一定是她们天生带煞,不干不净,才坏了伯府的运势!”
    听到杨雪芝刻薄的语言,朦胧的晨光中,杨惠惠轻薄的眼皮微微颤动,长长睫毛扑扇着,露出一双黝黑无比的眼睛。
    那双眼睛注视着杨雪芝的方向,视线敏锐冰冷,若是杨雪芝看到,一定会惊讶于这个平日里沉默谦让的庶妹居然拥有如此锐利的眼神。
    然而房间昏暗,每个人的面容都模糊不清,没有人看到杨惠惠脸上的表情。
    片刻后,杨惠惠垂下眼,收敛眸中对众人来说过于陌生的情绪。
    就像她从来没有生气过,依旧是伯府里刚被认回的庶二小姐,沉默寡言,安静得如同透明。
    公侑伯府落难之事,得追溯到半个月前。
    大齐朝与匈奴交战,守城老将张忠飞接连吃了两个败战,京城里有流言传他已投敌。优柔寡断的齐明帝听信大太监巩高谗言,连发三道令牌召张忠飞回京,想临时换上大太监巩高的人,结果张忠飞以“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为由拒绝,率兵抵抗。
    巩高恨死了张忠飞,指使爪牙故意慢待粮草军械,张忠飞抵抗一月有余,最终败退,不得不丢掉玉门关退守武城。
    匈奴攻打武城良久,久攻不下,只好退兵。
    然玉门关以及关外之地全被匈奴占了去,张忠飞回朝后,皇帝便以叛国罪将其下狱,择日问斩。
    以宰相为首的庆党人士,连同一些有识之士在宫外承天门静坐,逼迫齐明帝放出张忠飞。
    此行声势浩大,京城皆知。
    杨惠惠新鲜出炉没多久的父亲公侑伯,在主母的怂恿下跑去凑热闹,原想着法不责众,不曾想皇帝此次铁了心,将静坐的人全下狱。
    砍头的砍头,抄家的抄家。
    公侑伯府也被抄家,男的被判流放千里做苦役,女的被贬斥为奴,拉到牙行发卖,庆幸的是,无一人入教司坊。
    “还不是因为你个扫把星,若你没回来,说不定父亲就不会被责罚,就因为你和你娘回来了,带坏了伯府运势才会如此!”杨雪芝向来不会承认自己有错,反正出了错都是别人的缘故,自从伯府出事以来,杨雪芝全怪在杨惠惠母女头上,杨惠惠听得耳朵都要起茧了。
    杨惠惠在半年前才知道自己是公侑伯的女儿,和母亲一道回了伯府,回去后自然不受待见。杨惠惠原本以为回到伯府就会过上吃香喝辣的日子,哪晓得回去后日子过得不如意。
    但再不如意,至少能吃好睡好,不用过颠沛流离的生活,也不用担心男人觊觎的目光,为自己的安全而忧心忡忡。
    当然,若她一直留在梅园,同样可以吃好穿好,不用为自己的安全忧心,毕竟当初景峰把她保护得很好,可惜……
    想到景峰,杨惠惠忽然失去了吵架的兴致,退到墙角根坐下,抱着膝盖微微发呆。
    屋子没有窗户,周遭黑乎乎的,模糊的人影在屋里陆陆续续坐起,手脚镣铐的声音此起彼伏。有人借着黑暗在角落的恭桶出恭,尿骚味传遍整间屋子。
    杨雪芝捂住鼻子,怒斥道:“谁在撒尿?”
    角落里传来宝盈战战兢兢的声音,“回、回小姐,是、是奴婢,奴婢实在憋不住……”
    新鲜出炉的、萦绕于鼻端的屎臭味,让屋内众人均皱眉捂鼻,站起身往门的方向移动,呼吸门缝里透进来的新鲜空气。
    处于焦灼和愤怒中的杨雪芝,闻到这股难以忍受的味道,彻底崩断了紧绷的弦,心浮气躁地指着恭桶的方向嘶喊:“滚过来!”
    宝盈赶紧从角落摸索着走到稻草地儿上,靠近杨雪芝。
    杨雪芝啪地一巴掌扇到宝盈脸上,“谁让你撒尿?臭死了!”
    宝盈被她打得捂住脸颊,忍着泪意道:“大姑娘,奴婢真的忍不住。”
    “忍不住也得忍!”杨雪芝又给了宝盈一巴掌。
    宝琴和宝盈关系亲密,见宝盈挨打,忍不住哀求道:“大姑娘,宝盈昨儿肚子就不舒服,请大姑娘原谅她。”
    “轮得到你说话吗?”杨雪芝转头狠狠盯向宝琴。
    外面的天儿愈亮,幽蓝色的光照亮门口一团空间,也照亮了杨雪芝充满焦灼、恐惧、愤怒的脸,任何人都能看出她脸上的不满和恐惧。
    或许她只是借着宝盈和杨惠惠发泄心中的不安罢了。
    见她充满敌意的眼神盯着宝琴,杨惠惠侧身挡在宝琴身前,出声道:“大姐姐,大家被关在一间屋子,只有一个恭桶,人有三急,不在恭桶出恭,上哪儿出恭?”
    杨雪芝自己也在恭桶里出恭,可她偏偏不允许其他人出恭,生怕屎尿多了弄臭屋子。
    可人总不能想拉就拉,想不拉就一直不拉。
    为此杨雪芝从一开始骂到后来打,弄得几个奴婢真不敢出,硬生生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