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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水看的是以前的自己,她觉得这一幕好熟悉好熟悉,仿佛发生过无数次。但是其实也只有一次,但是那一次却足够血粼粼的,那就是她第一次直面太子身边其他的女人。那时候自己知道太子身边已经有伺候的人了,可是眼不见为净,她从来没有跟那些女人见过面,所以就装作不知道。
记得那天自己和太子一同去皇家猎苑游玩,在行宫的时候有个进京述职的官员把自己的女儿介绍给太子。也说得是这番话,那人一本正经的说道“此次太子身边伺候的人少,小女不才愿意随侍在太子身边,能陪在太子身边是她的福气。”
太子那时并没有直接给答复,而是看向了站在身后的自己。太子轻声道:“你在这里也无聊得很,我让她留下来陪你可好?”若水知道太子是一定会把这个人留下来的,这个人的家族里有人对太子有用。
莫非这就是自己的作为女人的宿命,无论如何也逃脱不了这个怪圈?自己忘记当时是回答的具体语言,但是却永远忘不了自己说那话时心里仿佛是滴血的感受,以及太子当时对自己满意的微笑。从出生开始就经受过的的训练已经深深印到了骨子里,在那一刻得到了全面的体现。尽管若水感觉自己的魂魄已经被抽走了,尽管心里一千一万个不愿意,但是若水还是能够露出最完美的微笑,就如现在一样。
若水露出微笑,那些话都是成套的,不用思考随手拈来。听见薛明远说了两个字就插话轻声说道:“我早就想说家里只有我们两个姐妹未免有些冷清,妹妹能来自然是极好的。妹妹与二爷相聚也算是有缘分,虽时宜不合,倒也颇有雅趣。私心想着若是妹妹来了,一可以替我分忧服侍二爷,二来闲来无聊,姐妹们得以同乐,共修心性,想来焉非福也。若是将来的得个一儿半女也不负二爷的期望。”
若水的一番话让所有的人都震惊不已,薛明远更是想不认识若水一样,瞪大了眼睛直直的看着她。袁姑娘厉声尖叫道:“你在说什么哪,绝对不能让她进府!你知不知道这是个千人骑万人睡的鸨儿啊!就为了成全你贤良淑德的美名,让个鸨儿进府不成。你这是当家主母当的实在是憋屈!”
若水心理苦笑不已,憋屈?何止是现在,自己一直都很憋屈,一直都有一口气憋在心里释放不出来。自己想喊想叫想哭想骂,可是不可以!那是不被准许的!自己受过那么多年的训练就是要自己能过做到饮苦不举眉,尝欢无扬笑。
在自己的身上永远不会出现任何情绪激动的时候,无论是喜是悲。宫中的那些人一块石头都能咂摸出味来,更何况是一个表达内心的表情。一个发自内心的微笑或者一个怒气冲天的立眉都可能害死自己,所以要做到永远都要微笑。
若水得体的微笑着道:“袁姑娘此言差矣,为夫君娶侧纳妾本就是我分内之事,更何况……”
谁知若水的话却被薛明远打断了,薛明远用手直接捂上若水不受控制的嘴,轻声说道:“嘘,够了,不要在说话了,安静的歇一下。”
若水看着薛明远,闭上了嘴,终于不再出声了。
薛明远这才放下手,看向袁家舅兄一拱手说道:“舅兄美意我心领了,不过薛家虽然算不上是大家,却也没有纳个鸨儿为妾的先例。此等美人恩我实在消受不起,还请就舅兄把人领回去吧。舅兄谈生意也要抓紧时间了,这已经入冬了,货在路上也不好走。小姨要是得先回家准备过年的东西,还情路上小心,要是人手不够,我可以派人送小姨回杭州。”
说完右手向外一伸摆了个送客的手势,袁家舅兄只好悻悻的带着人回来了。袁姑娘看着薛明远欲言又止,薛明远没有那心情跟她说话,把头又低了一点手又伸长一点,袁姑娘叹了一口气跟着袁家舅兄后面回院子了。
薛明远转身拉着若水的手三步并作两步回了房,关紧了门。拉着若水坐到床上轻声说道:“你骂我吧。”
若水微笑道:“夫君好奇快,怎么说这样的话。”
薛明远再一次把手放在了若水的唇边,轻声道:“别笑了,你的笑容很甜,眼神却好苦,在我面前你不用强颜欢笑。”
若水的面具从心里有些微微碎裂,连忙扭头道:“夫君说的这话我更听不懂了,那个,我去看一下晚饭厨房要准备什么,昨天渊儿说想吃西湖醋鱼来着。”
薛明远牢牢的抓住若水的手道:“若水,现在你跟我说,我不想让她进我家门。”
若水看着薛明远,张了张嘴,不想这个词自己有多久没有说过了。薛明远柔声道:“来,没有那么难,跟我说我不想让她进我家门。”抓着若水的手更加的用力,仿佛是给她力气一般。
若水看了看薛明远,微微红着眼眶,长出一口气道:“我……我不想让她进家门。”随着这句话的脱口而出,若水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多年压在心底里的情绪仿佛在这一瞬间倾斜而出,若水趴在薛明远的怀里泪如泉涌。
我不想,当年我不想让你陪在太子身边,当晚就上了太子的床。我不想,我不想亲切的拉着你的手称你为妹妹。我不想,我不想让你为他孕育了第一个孩子。可是谁能让我说出来我的不想呢!谁又能来听呢。
薛明远轻拍着若水的肩,柔声说道:“说出来就好,以后想什么就跟我说什么。我不是贵族之后,消受不起那么贤良淑德的标准妻子,活的跟个假人似的,那简直就是从女戒书上扒下来的人,身上一点凡人的人气儿都没有。我希望你我能够开开心心,活着像你自己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