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青右眼皮猛地一跳。转眼就看见门口大摇大摆地走进来一位与她长相四分像的少女——楚莘莘。
    两人在公开场合同台这还是第一次，眉眼间神似的气质让在场的人全都暗自倒吸一口凉气。
    楚莘莘看见楚青就亲亲切切地贴了过来：“姐姐！好久不见啊！你也不说去看看妹妹，怎么在这里啊？”
    楚青眨眨眼，用比她更无辜地神色看了回去：“妹妹天天日理万机，姐姐怕打扰到你不敢约见，至于为什么在这里……妹妹你为什么在这里，姐姐我就为什么在这里啊。”
    全场一片死寂。
    就算是聋子也能听懂两人这两句膈应死人的“姐姐妹妹”中暗藏的机锋，这不和竟然都已经摆到了表面上。
    楚莘莘扭头去看何泽成笑道：“何叔，您当初可是跟我说好的，无论我什么时候来，都会给我预留一个试镜的位置，我下午还有事，您看……能现在试吗？”
    第157章 .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对戏
    这句话的意思很明显, 她现在试戏，楚青要给她让位。
    何泽成为难地皱紧眉头。
    他很不喜欢这种中间插队行为，但这句话又是他答应楚莘莘的。
    这部剧原本就是薪野娱乐投钱要捧楚莘莘的, 陆君野倒台他就翻脸不认人于情于理说不过去, 才给了楚莘莘这个优先面试权。
    但楚青刚才已经要开始表演了, 楚莘莘就算插队也应该在楚青后面。
    这时候又有一个高大冷峻的男人迈步进入, 他摘下墨镜, 屋外传来小声的惊呼。
    “是宁彦靖, 他怎么来了？”
    楚青挑挑眉。来之前凌盼给她做过功课, 这个男人饰演的角色就是刚才她对祝草说的那句台词的原对象, 那个被女帝在很落魄时收到麾下的暗卫首领。
    同时他曾经收获过两次金鹅奖最佳男主角提名，是国内最接近影帝的男演员之一。
    祝草扶了扶眼睛，露出了饶有兴味的表情。
    宁彦靖视线投向何泽成：“我来帮莘莘搭戏。”
    男人声音低沉有磁性，很好听。
    “麻烦宁大哥了, ”楚莘莘露出了不好意思的表情，“你这么忙我还耽误你的时间。”
    宁彦靖冷淡的眼中溢出了温柔宠溺的光芒：“我把莘莘当成妹妹, 怎么能说麻烦呢。”
    两人温情满满地对视, 楚青被晒在一旁像是个大号灯泡。
    她悟了, 这哪是什么“哥哥妹妹”, 分明是“好哥哥好妹妹”。看来在陆君野倒了之后，楚莘莘在养鱼的第一线更加活跃了。
    何泽成眉心皱成一个“川”字, 明显对两人擅作主张这件事感到恼火，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楚青突然开口了。
    “既然好妹妹想要先试镜, 姐姐不同意倒显得姐姐不近人情了，”楚青走到楚莘莘身边，“姐姐应该让着妹妹, 但姐姐也有个不情之请，不知道妹妹能不能答应。”
    旁听的祝草觉得这两人身上散发着相同的想要膈应死对方的白光。
    宁彦靖垂眼扫了一眼楚青，在她和楚莘莘神似的眉眼间顿住，眼中写满了意外。
    楚莘莘心中恼火，楚青这话说得很漂亮，以退为进，她若是不应倒显得略逊一筹。
    于是楚莘莘脸上也带着笑意，回握住楚青的手：“姐姐难得求妹妹一次，如果是妹妹能做到的尽管提。”
    楚青叹了口气，犹疑着把视线转到旁边的宁彦靖身上：“姐姐就是想着这个请求有些不近人情，但妹妹放心，姐姐答应让你先试镜就绝对不会反悔！”
    楚青说得大义凛然，祝草旁观吃瓜心里着急。
    你这丫头看起来挺精明的，怎么能在好处还没钓上来的时候就答应这种事呢？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是不是缺心眼？
    楚青扭头万分郑重地向宁彦靖发出了邀请：“我希望在跟妹妹搭完戏之后，您能与我一起搭一场，让我完成试镜。”
    还在不断腹诽的祝草僵住了，她抬头看向楚青。
    所有人都看向楚青，就连宁彦靖也惊讶地看着她。
    这要求在场无人不称一声胆大包天，与这种成名已久的戏骨级演员搭戏，即便是老演员也有被压戏的风险，更何况是楚青这种初生牛犊。
    楚莘莘敢这么做是她有依仗，宁彦靖在她面前天生就会低一头让着她，楚青可没有这种优待。
    但就算是别人都觉得楚青这种选择是自/杀式袭击，不知道天高地厚，女人的第六感还是让楚莘莘感到了危机。
    她将目光投向宁彦靖，期望他能以工作繁忙的理由拒绝楚青的请求。
    哪知宁彦靖会意错了她的意思，略一思考就点头道：“可以，但我不会放水。”
    “多谢。”楚青笑着对他轻轻欠身，扭头很有礼貌地看向何泽成，等他定夺。
    何泽成饶有兴味的目光在楚青身上一扫而过，点点头：“你们商量好那就再好不过，开始吧。”
    楚青默默退到墙角，把中间的地方让出来。
    楚莘莘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眼时身上的天真娇俏感全部褪尽。
    她目光威严地看着面前的男人，冷笑道：“你想杀孤？你知道孤是谁吗？死人是不值钱的，孤活着对你的价值才是最大的。”
    不得不说，楚莘莘年纪轻轻能有如今的成就，绝对不是像安书艺那样，只会耍心机、靠男人上位的花瓶。
    宁彦靖气质也变得隐晦而冷酷，他注视着面前少女的眼中再无刚才的温情，好像在看一件垃圾。
    俊男美女的演绎十分养眼，两人间还流动着似有若无的默契。
    门外的人看得聚精会神，这是迄今为止表现最好的一场试镜。
    但何泽成脸色却不太好看——宁彦靖把气势压弱了。
    这种压弱此消彼长并不明显，可何泽成眼光老辣至极，这种刻意示弱哪怕只有微不可察的一点，对他来说就像是美玉有瑕。他的注意力难以遏制地被压弱气势的宁彦靖吸引，完全没有分给旁边的“少年女帝”一丝一毫。
    之前齐钊曾在试镜《热夏》时批评楚青不给同行搭戏人展现的机会，喧宾夺主。
    宁彦靖此时的做法说错也没错，毕竟配角给主角让戏是约定俗成的事情。但何泽成不想看到这个约定俗成，他在此打开大门进行试镜，就是为了找出最符合他心目中“女帝”的那个人。
    这种符合不需要别人让戏，也能撑起一场戏。
    何泽成心里想完又忍不住叹气。
    他知道自己思考得太过理想化了，现在这场已经是他在这一上午看到的最好的结果了，想在年轻女演员中找到一个不被宁彦靖压戏的存在真的很难，不如去教母猪上树来得简单。
    祝草在心里不断将刚才楚青对她说那句话时的神态表情与楚莘莘现在的状态对比，越比越觉得有戏。
    她禁不住开始走神瞄墙角的楚青。
    专心看戏的楚青偏头对上了祝草像在看大宝贝一样的眼神。
    楚青：……？
    楚莘莘和宁彦靖的对戏很快结束，门外掌声雷动，门里坐在前排的几人也鼓了鼓掌。
    楚莘莘很快脱戏，很高兴地对着评委席虚提裙摆行了个礼，又对门外鼓掌的人们行了个礼。
    她确认自己刚才的演绎非常完美，与宁彦靖的配合也没有任何差错，不出意外这个本该是她的角色就合该还是她的，她只不过是浪费了时间来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罢了。
    最后综合导演编剧的评分亮出来。
    【92分】
    门外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不愧是楚莘莘，今天第一个拿到了90以上评分的选手。
    楚莘莘看到评分有些不满地抽了抽鼻子，紧接着又像评委席敬了个淑女礼：“多谢各位老师的指教，莘莘会继续努力的！”
    何泽成点了点头，示意墙角的楚青：“下一位。”
    楚莘莘热情洋溢地走到楚青身边为她加油鼓劲：“姐姐加油！你是最棒的！”
    楚青点头，欣然接受了这个称赞：“多谢。”
    “好！试镜人楚青，第三幕戏——action！”
    助理话音刚落，楚青眼神就变了。
    黑眸中尽是漫不经心的冷酷，但与对面宁彦靖的冷又不同，楚青的冷是绝对的上位者看待蝼蚁的冷，仿佛眼前的这一切都不在她眼里。
    尽管她此时身陷囫囵，但她身处的地方，就是无上权力所在之地。
    宁彦靖心下一惊，不由得打起精神认真应对起来。
    楚青现在的气势没有任何外放，甚至可以说是内敛的，内敛到注视她的人像是在注视深不见底的深渊。
    “你想杀孤？”女帝脸上还有着少女的稚气感，开口时好像听见了什么笑话一样，她微微垂眼，视线扫过架在修长脖颈上的利刃。
    那里什么都没有，可所有人都随着她视线的描绘看到了一把寒光四溢、饮过无数人鲜血的刀。
    少年女帝又问道：“你知道孤是谁吗？”
    刚才楚莘莘说出这句话是高傲的，她为自己的身份感到骄傲。但楚青现在说出的问句却是陈述句，她不需要知道答案，她是何等尊贵的身份，眼前的男人没道理不知道她。
    她对上面前男人的视线，向前一步，眼尾微挑，语气蛊惑：“死人是不值钱的，孤活着对你的价值才是最大的。”
    杀手握刀的手很稳，他若是想结果面前的少女，只需在她颈项上轻轻一划，美丽的鲜血涌出脖颈的时候，她就会成为像以前数不尽的刀下亡魂一样的尸体。
    但这一刻，向来果决狠辣的杀手却迟疑了。
    于是少女伸出手握住脖颈上的利刃，全然不管那会不会割伤她的手。
    她又向前一步，这一刻宁彦靖破天荒地生出了一种想向后退的冲动，但他遏制住了这种冲动。
    女帝明眸微眯，仿佛看透了面前人的想法，她缓声道：“成为孤的人，为孤所用，孤自会给你大展拳脚的机会，或是你想现在杀了孤，继续在这个老鼠洞中蹉跎下去？”
    语气中全是不容拒绝的霸道。
    第158章 .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楚家
    场中人看得聚精会神, 目光被楚青牢牢抓住，没有人分神。
    楚青却远没有表现出来的那般轻松自然。宁彦靖不是什么无名小角色，与他对戏给楚青带来的压力是从未有过的恐怖。
    楚青必须将所有情绪拿捏到巅峰, 竭尽全力才能确保自己自己不被压戏。
    旁人却感受不到楚青此时的压力, 她演绎得如此轻松自然, 让人恍惚间就看见那位桀骜不驯的少年女帝站在那里, 狂妄地对未来她最忠心的走狗许下宏图誓言。
    因为这段时间沉浸式的练习, 至少试镜剧本上的这几场戏楚青已经熟练到刻进骨子里了, 这也让她表演的时候能够显得毫不费力。
    从导演何泽成的角度来看, 宁彦靖在面对少女的时候, 不仅没有刻意压低自己的气势，反而因为少女的气场被激发得更加活跃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