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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山水如画,也抵不过此间伊人眉目。
谢清平抑制着层层翻涌的心酸与感动,带着两世的情意,问她,“所以,你知晓一切,如何还不愿与我同椁同葬?”
“久久,我爱你的。”
“从前世起,便不是你一个人独自奔赴。”
“我们,是相爱的。”
殷夜望着她,原本骄傲的面容,更加骄傲。
前生后来,她做了一件值得两世骄傲的事。
清平八年正月初一的大朝会上,女帝下诏,由皇太女监国,掌天下事。
至此,四十二岁的女帝,在执政三十三年后,终于退下冕服冕冠,退居二线。
“若非群臣相留,你直接继位,姨母做太上皇挂个虚名便好。罢了,且缓一缓老臣的心。”承天门前,一生素衣,洗净铅华的妇人,同这世上仅剩的血亲告别,“姨母老了,剩的时日,想一个人走一走。”
她走的路线很明朗,一路北去。
她走过郢都丞相府,走过坞郡祖宅,走过隆北睿成王府,甚至走到北境,翻过衡鸣雪山,走到了曾经的北戎之地。
所行之地,皆是她的疆土,皆有他曾经足迹。
而这一走,便是数年。
数年里,她除了去他待过的地方,感受他的气息。她还在寻一个人。
惠悟法师。
她在知晓确定谢清平遗愿后,曾请高僧,为他二人结个来生。
不想,却被告知,谢清平早已无来生。
“他一心为社稷,功在千秋,如何不得来生?”殷夜问。
高僧看着千佛灯的中心,双手合十道,“确切说,此人无轮回。”
转身又观帝王面相,只诚然道,“陛下命格硬,杀戮重,血染四方,昔年执剑扫天下,赔尽来生。然却是重获来生。”
“想必,是这位施主给您换的。”
“陛下之来生,一路顺遂,平安喜乐。”
“但没有他,是吗?”
“我不要平安喜乐,我要他。”
伽恩塔中高僧遗憾摇头,“贫僧无能,陛下可寻一人,乃惠悟法师,其人修此道,或许有解决之法。”
殷夜遂下诏,却始终不得其消息。
高僧再指点,此间事,讲究“诚”“缘”二字。
她颔首,了悟。
当是她帝王至尊,坐庙堂空等为不诚,故无缘得见方外高人。
索性,她已有接班后裔,是天不绝她。
然这数年里,她心诚,却始终无缘。
清平十六年,她已是年至半百的妇人。
虽因当年丹药之故,容颜绝色,尤似年少,却到底满头华发,昭示着年华老去。
感应大限将至,遂反都城。
到底,她的孩子,她的夫君,她的皇城国度皆在此。
当,叶落归根。
回来是,是九月初秋,翠玉山上枫叶如火。
谢清平葬入此间十六年,这是她头一回来他墓前。
也没什么好说的,她已经累极,只靠在石碑前,抱着睡了一日。
月光下,晨曦里。
白发覆满她背脊,红枫落在白发里。
红颜,白发,很快便是枯骨。
她本没有什么害怕,这一生她立在云巅,俯瞰众生,什么都有了。
活的,亦是很够。
只一桩,实在遗憾,来生来世,她再也没有舅父了。
睁开双眼时,有一鹤发童颜之人,立在她面前。
“贫僧,虚号惠悟,见过吾主。”
殷夜笑,“告诉朕,如何为他塑来生?”
惠悟摇首,望着石碑姓名,“此人与我佛有缘,却已不入轮回。贫僧来此,度他入佛家做一株池中莲,不入红尘。”
殷夜起身,立在碑前,“大师可再思一遭,是否当真如此!”
“他自可为莲,为竹,为芳草云烟,为世间任何一物。只求您将我渡成同他一般,莲为并蹄莲,竹为同心竹,芳草云烟世世缠绕,永不分别。”
“吾主已有安稳来生,贫僧无能。”
殷夜大笑,垂首抚碑,“如此,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