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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看懂。
周遭的人只见她逐渐灰白的面色,失神的双目,嘴角带着笑,眼角却还在泪流。
诸人皆唤她,稳婆掐着人中,太医将针从指尖扎入。
良久,她浑身一颤,缓缓睁开了双目。竟是比众人意料的要快许多,眼中甚至聚起求生的神采。
“帮……我……”她攥着不曾松开过得青色袖角。
许是之前她神识错乱,认错了人。但她此刻是清醒的,面前人不是他,却是护她守她值得她信任的人。
“帮、帮我……”她的目光移到尚且隆起的胎腹上。
上辈子,他们误会横生,死生陌路。终其一生,皆无伴无子。
这辈子……
殷夜挺起身,听着话把力气送下去,她看着稳婆将孩子接出。
她想,这辈子,我养着他们。
你还活着,便早些回来。
你若走了,黄泉路上等等我。
百年后我来寻你,给你讲,他们的模样;给你讲,我养他们的模样。
景熙十二年,十一月十五,女帝诞下双生子,乃一对兄妹,龙凤呈祥。
孩子体弱,养了两月,方舒展了眉眼,两颊鼓肉,现出些红晕来。而殷夜伤了元气,即便做了双月子,也下不来榻。
直到转年过了早春,冰雪消融,三月里的时候,她才将将能坐起身,抱一抱孩子。
只是她的精神要比佘霜壬预料的好些,眼睛也有些许光亮,唯一遗憾的是,自生产那日开始,殷夜便不能再说话。
她在骤然间,失去了说话的能力。
细想来,是在看到了那封信之后,她便不能发出声响。
太医多番相看,皆寻不到病因。
她便摇头,示意不必再查。
她心里清楚,不过是同前世般,心病罢了,说不定哪一日突然便又好了。而如今,她也没心思去管这些。
两个孩子,状况很不好。
养到十个月大,已经多番惊厥、昏迷。昨日太医院终于寻出病因,佘霜壬缓缓告诉了她。
孩子胎里带毒,是鸩毒。
殷夜听后半晌才摆手,又比划,“胎里带毒,是母体传染?可我,没有中过鸩毒。”
佘霜壬扶住她,亦望着她。
“他、中、了、毒?”殷夜艰难地摇头,不愿相信。
“陛下,您听臣说。”佘霜壬扶稳她,“按理即便父亲中毒,也极少可能会传给孩子。除非丞相积毒日久,非数年不可。且中毒之时,累毒之重,超乎想象。然鸩酒一杯足矣毒死一个成年男子,丞相如何会一下累下这般多的毒素。却又撑了多年?”
殷夜跌坐在榻上。
自她出生,除开眼前,他只离开过她三回。
第一回是她六岁那年,他回郢都,走了整整一年。
第二回是她十四岁时,他出征西羌,去了大半年。
第三回是她十六岁,他去治理水患,走了两个月。
这三回里,能与毒酒沾边的,便是她六岁那年,他赴的楚宫春日宴。
宴会上,慕容氏皇族超过半数死于毒杀。
可是,既是一杯足矣,他又为何要喝这般多?喝了这般多,却又是如何活了下来的?
殷夜脑海中电光火石闪过……只有一种可能,才能贯通逻辑。
毒是他下的,他以身试毒,诱他们饮下去。
如此夺了天下,奉给她。
要是以前,她定然还会迷茫,他如何要把这天下给她?
然经分娩那一遭,她已经知晓因果。
回忆往昔种种,多少事宜都在他股掌控制中。除开他本身的文韬武略,还有最根本的缘由,他重活了一遭。他比她更早记起前世。
殷夜起身,拖着略带沉重的步子,去寝殿看望两个孩子。
他们难得安睡一会,此刻沉静的睡颜,尤似朝露星辰。
殷夜望了一会,抬起红肿的双眼,向佘霜壬比划着,“我、不、怕。”
“你说的,朕是天子,有整个太医院。”
“再不济,朕富有四海,可以招揽天下名医。”
佘霜壬别过脸,压下泪意,伸手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