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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缃叹了口气,往床上一倒,拉起毯子的一角,盖住了脸。
一楼也关了灯,但她听到他辗转反侧的声音,知道他没睡着。
暗夜中,复杂的情感似乎容易泛滥,有些残忍的话也变得比较容易说出口。雷缃忽然道:“这个周六我要去相亲。”
辰濡没有说话。
雷缃心里冒出一股莫名的狠劲:“对方刚从瑞士回来,是我小时候的玩伴,他们家和我们家是世交,我们约了去马场骑马。“
“那在那之前我需要搬走吗?”辰濡的声音有明显的克制,每个音节却还是在发颤。
“别呀!只是相亲,又不一定成功,对吧?”雷缃故作轻松地笑起来,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连我爸妈都没指望一次成功,你知道吗?他们觉得恋爱和结婚都可以是两回事,不然早就出手阻止我和彭奕泽在一起了,还用等到今天?”
“彭奕泽?”辰濡似乎抓到了一个重点,“我明白了”
“不,你不明白!”雷缃道,“不要去管彭奕泽了,他已经出局了!现在的问题是,我要开始正儿八经地相亲了,我也不知道那个名单会有多长,反正是我爸妈拟定的,我挨个去试就好了。”
辰濡道:“祝你好运。”
雷缃不说话了。她不想说“谢谢“,更不想说“对不起“。
不知过了多久,她听到楼下传来极轻的呜咽声,闷闷的,哭的人似乎用力蒙着被。她的心顿时软了,喊了一句:“辰濡?”
没有回应,只是哭声更压抑了些。她开了台灯,正是辰濡送给他的那盏。暗黄柔和的灯透着印着诗经的旧纸,漏满一室。
她走下楼梯,来到了沙发床前,掀开薄毯一角,他慢慢转身,朦胧的灯光下,他眼睛里的泪光灼灼闪烁,期盼地、委屈地、带着稍许恐慌地望着她。她没有犹豫,像一条鱼那样滑进了毯子里,紧紧地搂住了他
他回抱住她,她感觉得到他的泪淌到了自己的颈窝,由温变冷。
第19章 . 四罐啤酒和碎屏手机(双更合一) “我
她捧起他的脸, 轻吮他眼角的泪,咸咸的味道在她的唇齿间散开。
“我对你很坏。”内疚感彻底醒来,雷缃喃喃道, 抬手抚去他眼角的泪痕,“你怎么可以允许我对你那么坏的?”
辰濡摇头:“缃缃,你只是没有骗我。你有些喜欢我, 就选择大方地告诉我;你觉得我配不上你,你也没有对我掩饰。其实你不说我也都知道的事实本来就是这样:你对我的一点点喜欢都称得上是奇迹了”他揉了揉她的脸颊, “我们的关系是随时可以结束的关系, 只要你说就可以。”
“这么潇洒啊?那你哭什么?”她捉住他的手, 握在自己掌心。
“因为难过、还是忍不住的难过”他说, “我难过那个可以光明正大陪在你身边的人永远不会是我!别说什么芭蕾剧院、马场就只是和你走在大街上, 我都是一个奇怪至极的存在!我是见不得光的、是丢人现眼的!在黑暗里、无人处,你愿意像这样听我说话, 不觉得我说的这些都是可笑的胡话,就已经很宽容了。”
“你在纵容我任性、自私”她说, “就这么喜欢我吗?”
他重重点头:“喜欢”
她心底又甜又涩:“所以那时候说请我吃早饭,实际是你想多留我一会, 还是想追我?”
“没、没想追就是舍不得你就这么走了。”他苦笑, “很多此一举是吧?如果不那么做,可能不会有后来的事, 我们根本不会见面了。”
“不知道,说不定我还是会找借口去找你。”
他露出一脸无辜和茫然。
“我好像也挺喜欢你的——不知道为什么。”她坦率地说。
“也许等你想明白了, 就不会喜欢我了,毕竟,我也没什么好喜欢的。”
“那我还是不想了。”她笑了笑,“但一码归一码, 你不要陷太深哦!我喜欢你归喜欢你,可还是要去相亲,将来还是要和别人结婚的。”
“嗯,”他说,“你会嫁给一个很好的人。”
“你呢?过几年也去相亲?”
“不要,”他说,“我有喜欢的人了。”
她泪目,却又很快笑着说:“以为你会说你没钱没地位,身体也不好,相亲不占优势。”
辰濡平静地道:“对,你说得也对。不过,也说不定有条件同样不好的异性愿意和我凑合过日子。”
“你不愿意凑合?”
“不愿意。我可以不碰感情。”
“哟,小孩儿志气挺高!”她明明很感动,却只能说笑打趣他,“我倒要看看你怎么‘不碰感情’”
说话间,动作便有些不规矩,脚趾头蹭了蹭他的脚掌,那里冷冰冰的,似乎血液循环很差。
他紧张兮兮地挪得离她远了一些,却被她拉住。
她起身,双手探进毯中,捉住了他的脚掌,温柔地搓揉起来,它们很软,和常人的腿肌骨触感都很不相同,孱弱而微凉。
“缃缃,你上楼去睡”他的声音低沉暗哑,“求你。”
“下回洗完澡也记得穿袜子啊!血液循环那么差自己都不知道保养。”她决定不再逗他,从他的双肩包里拿来干净袜子,刚往他的脚上套,他就用手掰着腿往后抬了一下,道:“我自己来。”
她停了手,转身上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