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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猜他想借此发财。
对着镜头,我忍不住露出久违的笑容。
“我喜欢你的脖子。”
“什么?”
“我能够想象它被侧切开后,呈现在我眼前的是怎样的景象。脂肪、淋巴、神经还有动静脉……”
自以为是的记者被我吓得面色苍白,很快结束了会面。
但从他的反应中,我品尝不到任何的快乐。
果然。
如果大叔在身边就好了,我的心情应该会转好。
不过说到大叔,我这周拒绝了几次他的探视申请?好像有十几次了吧。
大叔会想什么呢。
说不定快要放弃我了。
真好啊。就不用跟我一样被媒体和机关骚扰。“!山!与!氵!夕!”
不过话说回来,我一直想不通一点。
明明已经认罪,明明连跟我无关的罪名都承担了下来——为什么他们就不能快点判刑呢?
负责我的警官说这是羁押期间的正规流程,也是出于对我的人道主义关怀。
很奇怪吧?我没有大声嚷嚷着自己需要人道主义关怀,却还是要将规定强加给我。无论说了多少遍“不需要”,他们还是不愿放弃,直到我又大闹一场才作罢。
我又没有朋友。
平时也只保持最简单的社会关系,连大叔提出的申请也刻意回避掉了。
这样的人,为什么每天都会收到会面的请求呢?
我不太明白原因。
不过,我最终还是在律师的强烈要求下见了其中一人。
对方好像申请了多次,均遭到我的驳回。
进入会面房间的是有些眼熟的小姑娘。
年纪好像比我小,所以不能喊阿姨。
不过我记不得她的名字,说过几百遍都不会记得。
她自我介绍说,她叫李元夕。
“大哥哥。”小姑娘坐在玻璃外静静看着我,“谢谢你愿意见我。”
我读不懂她脸上的情绪。
只能猜测对方想要向我微笑。
我没有搭理。
遭到冷遇的小姑娘似乎不知道如何开头,我发现她的手部比划出一些紧张时的标准动作。
“我都看到了。最近,大哥哥一直出现在新闻上面。”她揪着裙角,不敢与我对视,“大家都在议论你的事情。我在境外感觉有些不放心,就独自乘火车过来了。”
我的事情和她有什么关系?
好奇怪的理由啊。
“所以呢?”
小姑娘一下子咬着嘴唇,低下头去。
她的声音变得很轻,听起来也很费劲。
“他们说你为了争夺财产,设计杀死了养父的孩子。说你杀了那么多人,根本就不是想帮姐姐报仇。说你忘恩负义,明明是你参与诬陷,逼得她走上绝路,却让这么多人一起陪葬。”
这样啊。
早就猜到了。
当年姐姐坠楼的那段时间,爸爸封锁了所有可能指向阿方索与朱鹮科技的消息。
所以,人们肆无忌惮地在网络上谩骂与侮辱她。说她嫉恨,说她丑陋,说她肮脏至极无药可救,污蔑她那被撕裂的身体是无耻的证明,是金钱的魔力,是额上的大巴比伦。
姐姐才不稀罕这些东西。
“然后呢?”
我装出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
“他们说。”她哆嗦着缩紧双肩,好像快要哭了,“怎么能因为一点小事就同态复仇呢?为了一个廉价的妓女而复仇,到底是有多蠢。还有……那些人还说,出卖身体的人,死了又怎么样,又有什么值得生气的。”小姑娘呜咽出来,“胡说八道……他们怎么能说出那种话来?”
这是我第一次正眼看她。
“为什么?听起来这和你没有关系。”
“因为,大哥哥救过我啊。”她抬起头,泪水从眼眶里滑落,“虽然瓦伦姐姐还是很害怕,虽然她至今都无法面对你。可我记得,你在酒店射伤我的那次。”
我猜到她要说些什么了:“……我没有想过要救你。”
“那为什么没有杀了我呢?”她盯着我的眼睛,不忍又颤抖地咬住嘴唇,“大哥哥的枪法其实很准吧?为什么只是射伤我,而不是一枪杀了我。”
我又开始沉默。
杀人或许需要理由。
可从什么时候起,不杀人也需要理由了?
“我不知道你的动机,也许是因为大哥哥觉得杀了我没有意义。也许还有什么别的理由。可我明白。”她带着一种我无法回应的期待,说,“如果没有你,没人能结束我们的苦难。让反抗有了一线希望的大哥哥,为什么会在这里呢?”
“因为我杀了人。”
“我知道,对不起,大哥哥。我当然知道这个道理。有些事情是怎么样也无法得到宽恕的。”她的情绪激动起来,几乎要撞开椅子,站在玻璃前声泪俱下,“可是,可是……我没法就这样否定你。”
“为什么?”
我想知道这个答案。
我想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眼前的女孩信任。
这说不通,不是吗?
我曾经动过杀死她的念头。我不像大叔,我什么都没有为她做过。
为什么她会把这些奇怪的事情牢牢记在心底。
为什么执着于我?
“我知道的。我在黑暗的地方待了很久,我知道什么是善意,什么是光。哪怕只有一点。”她泣不成声,“我也分得清楚……你是一个很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