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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民灿的想法截然不同。他抓着裘世焕朝后退了半步,避免衬衣被水流完全打湿。
    “事情真是越闹越大了啊。嗯,我的小学徒勇气可嘉,值得夸奖。”
    快速的俯身肘击忽然袭向男人的腹部。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在都民灿下意识拉开距离后,以极快的速度再度发难。
    “你想跑到哪儿去?啰嗦的大叔。让我在你的胸口开个窟窿,我会把你血花四溅的模样印在心底。”
    裘世焕一个手刀斩在对方手腕,赶在下一步动作前,从都民灿稍稍松懈的手指间夺下手枪。他连眼睛都不眨,对准都民灿的胸膛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
    撞针咔擦一声空响。
    “杀我也不必那么心急嘛。”都民灿笑嘻嘻地按下他手里的枪,“看来你不会对他失望了,小少爷。即使你们之间发生的那些事他都不记得,他也依然喜欢你。看看,一张漂亮的脸给你带来了多少好运。”
    裘世焕不悦地看着没有子弹的枪,随即眉头一拧,举起枪托朝都民灿的鼻梁砸去。
    都民灿笑了一声,轻而易举地躲了开来。
    “小少爷。”湿透的大手再度将少年拎到身边,他按住对方的肩膀,低声道,“这次,我就信守承诺放你们一马。但有一个条件,别让你的江警官调查的太深入。要是再继续下去,我也爱莫能助。”
    裘世焕嘲弄地瞧着他,笑了起来。
    “运气真好啊。要不然,我还得处理你喷到我头发上的脑浆。”
    都民灿无所谓地抬起头。
    接下来的感叹是说给江彧听的,因此,他扬高了音量。
    “——给你吧。”他说,“反正这个孩子,已经没有未来了。”
    高山般耸立的身影继而消失在弥散开来的水雾中。
    随之而来的不再是夺命的枪击,而是被迎面推来的少年。
    都民灿离开前的那一句,好像忽然之间摧垮了什么。江彧紧紧地抱住趔趄到眼前的人形,将面孔埋在对方的肩颈处,仿佛能嗅到那种在流水间也不曾减淡的皂香,还有那阵令他鼻腔发酸的血腥气。
    这是他的人,是唯有他才能亲吻的嘴唇,触碰的发丝与独享的脸颊。
    江彧拼命压抑着身体深处某种躁动不安的欲望,他像标记领地的雄性动物一般,一下又一下啃咬着对方柔软的耳朵,又像犯了烟瘾,埋在裘世焕的颈窝大口呼吸着气味,几近崩溃的神智变得越发泥泞。
    两个湿透的影子靠在一起。
    胸膛相贴,一绺棕色的湿发淌着一道细密的水痕,从唇角滑落。
    江彧的手指几乎陷进上臂的肌肉,连骨节都捏得发白。
    “大叔,你不开心吗?是不是周围太吵啦?我去把他们处理掉吧。”
    裘世焕伸手按向江彧的心跳,不解地发出疑问。
    “不是的。”江彧没有听见他的问题,只是静静抱住怀中火热的身躯,近乎啜泣地低喃着,“不是的。别听他瞎说,别听……”
    “大叔?”
    “——你才十八岁,怎么会没有未来呢?”
    ***
    换上久屋送来的干净衣服后,江彧拒绝了对方捎带一程的请求。
    他选择从火车站徒步往回走,这段路一共走了将近三小时,脚底几乎磨出水泡。但江彧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听着裘世焕的抱怨,等小朋友实在忍受不住才推开咖啡店的门,挑了一个靠窗的位置歇下。
    “大叔,为什么不和我说话?”裘世焕咬着吸管,慢悠悠地喝着一杯焦糖玛奇朵。桌下的双腿前后摆动,凳子吱呀吱呀地叫唤起来,“我的脚好痛哦,接下去我们坐车吧?”
    江彧拿起桌上的烟灰缸,摆到自己跟前。跷起一条腿,无声地抽着剩下的烟蒂。
    “大叔,大叔,为什么不理我?”裘世焕刻意将咖啡吸得很大声,甚至将手伸到江彧眼前企图引起对方的注意,“我没有杀人,也没有威胁别人。因为我今天被坏人绑架了,大叔不应该安慰我吗?”
    “世焕,瓦伦差点死了。”
    裘世焕茫然地眨眨眼。
    “瓦伦是谁啊?”
    “我们之前在海港遇见的女孩,和我们在事务所待过一段时间。”他补充道,“也是你在火车站差点掐死的人。”
    “啊,是给我糖吃的阿姨。”裘世焕高兴地笑了,这孩子的笑容像一只跑跑跳跳的小麻雀般阳光又迷人,“阿姨之前给我的糖很好吃,所以我很喜欢她。”
    “那你为什么会掐她的脖子呢?世焕,你差点杀了她。”
    少年无辜地看着他。而后伸展手指,朝着江彧搭在桌上的那只手伸了过去。
    江彧没有拒绝,任由裘世焕扣住自己的五指。
    “为什么喜欢她就不能掐脖子呢?大叔,阿姨又没有死,我可是遵守了承诺哦。对了,大叔,问你一个问题。”
    为了忍受这个不太理想的回答,江彧硬生生地呛了一口烟,勉强稳住情绪。
    “什么问题?”
    裘世焕猛地吸进一大口咖啡,连腮帮子都被撑得鼓鼓囊囊。
    他思索了好一会儿,分次咽下后眨动着眼睛靠近。
    这对蓝眼睛似乎有种澎湃的魔力,像是一座散落于海面以下的沉厚冰山,虹膜形成了一道道浅而复杂的裂纹。
    一旦眼眸半阖,这种蠢蠢欲动的幽邃与神秘感仿佛能攫获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