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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裘世焕知道他在独自忍受,也知道他现在的身体状况不适合做这种事。
    他自觉地放松肌肉,用一只手将散在眼前的额发捋到一边。
    额角的金发却不听话地自然散乱下来,少年眼眸半眯,尽显湿濡与迷离的诱态,被床单摩擦到通红的脊椎线带着呼之欲出的翩然。
    江彧咽了口唾沫。
    少年一边低笑,一边脱下食指的戒指。
    他的手指根处还残留着一圈红痕,指尖从江彧的脸颊一路抚到耳根,遵循着本能,遵循着对方深沉的注视,接吻与摩挲的动作缓慢而忐忑。
    “作为观众,可得好好打起精神来哦?”
    裘世焕筋疲力尽地睡过去后没多久,病房的门忽然被人推开了。
    “进来吧。”江彧连忙用纸巾擦了擦手,丢进垃圾篓。见那道身影还在徘徊犹豫,他低声说,“别担心,他没睡饱的时候不太容易醒。”
    “你们的关系很好。”
    那个人闻言,推门走了进来。
    由于光线缘故,江彧看不太清他的面容,只知道他的个子挺高,卡其色西装将身段勾勒到了极致。
    距病床还有三米左右,访客忽然停下了步伐。
    “我一直很想见你,‘博朗’,不,应该叫你江先生。现在想来,如果不是这个名字,或许我跟你,我跟世焕,我们到死都无法见上一面。”他没有接住江彧伸过来的手,而是深深地鞠了一躬,“请接受我的谢意。”
    “不用不用,真不用。”要不是刚刚动完手术,江彧差点起身把他扶起来,“具体的事情我从老余那儿听说了。我被送到医院后,是你垫付了医药费,还特地联络了他们几个,详细说明了我的具体情况。要说感谢,我一样得感谢你。”
    访客充满耐心地望着他,眼底的情绪复杂而温和。他似乎在等待江彧开口。
    江彧想了想,欲言又止地补充道。
    “也许现在说问候语为时已晚,但我还是要说一句——你好,久屋律师。”
    第63章
    “江先生,他让我给你带了点东西。”
    久屋将公文包放到床头柜上,拨开搭扣,取出内容物交给江彧。
    那是一些颜色各异的画笔与一整包速写纸。
    “世焕说你擅长油画,但这些东西不是随处就能买到的,我知道他是想为难我。你的住院期还有很漫长的一段时间,希望这能帮助你打发时间。”
    “谢谢。”江彧礼貌地谢过,他清楚久屋出现在这里的目的绝不仅仅是单纯的施恩,“久屋律师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只是想近距离观察一下,值得他信任的人。”
    江彧忍不住看向他的眼睛。
    “为什么?——以及,我很好奇他为什么要给你寄自己的画。”
    “只不过是孩子气的报复罢了。”他无奈地摇摇头,“那张画会让我想起一些事情,世焕在警告我,警告我他永远不会忘记。”
    “忘记什么。”
    律师没有回答。
    “你寄过来的油画不同,它并不是单纯的艺术鉴赏品,就连笔画里都充斥着情欲。我意识到世焕已经是个成年人了,他不再任人摆布,也不再需要我。”
    江彧本想询问‘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但这个问题背后的酸涩他仍需消化一段时间。
    “——情欲?”
    “你并不是在注视一个只有金钱关系的委托人,或者欣赏一具古典美的身体,在我看来,那张画不只是某种事物的再现——你是在创造自己的缪斯。看到那种只有情欲才能挥洒出来的笔触时,我很想问你,江先生,你爱他吗?”
    “为什么问这个问题。”
    “我只是有点好奇。”久屋没有继续追问,“你明知道和那孩子在一起会招致厄运,只要丢下他,只要把男孩交给他心急如焚的父亲——你不止能全身而退,你将从中牟利,那利益远超你的想象。江先生,你为什么不这么做?”
    江彧牢牢地盯着他,答非所问。
    “……所以你丢下他了?”
    久屋明白过来眼前的病人正试图透过自己的语言套出过去的缩影。
    他只能略显尴尬地笑了一声,生硬地转移话题。
    “早些休息吧,江先生。我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先告辞了。”
    “你结婚了吗?”
    就在他即将转身离去之际,江彧忽然叫住他。
    久屋无言地回过身,向警官展示着无名指上的戒指。
    “二婚。”
    “因为什么原因离婚?”
    “这不重要。”有关这个问题的细枝末节,久屋避而不谈,他只是给出了一个较为笼统的说法,“可能是厌倦了彼此,可能也想找寻新生活。总而言之,这是我的私事。”
    “私事,说得也对啊。久屋律师,关于你的私事,我确实无权指责。但既然你问我为什么,那我就有回答的必要。”
    江彧随手捻起手边的一绺金发,在指尖攥成细细的一缕。
    “山上的道路确实泥泞难行,有时候,光是路上的石子就能磨破鞋底。只要丢下包袱,这道坎很快便会迎刃而解。可有的时候,你要丢下的不是包袱,而是你决心相伴一生的人。”
    久屋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最终什么都没有说。
    “——就如你所说,缪斯,情欲,随便什么吧。但爱,爱总是要受之酷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