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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当着自己的面,紧紧依偎着另一个人,一只因为六年前的失误没有被彻底拔除的老鼠。
那只怨毒的老鼠即将掳走他的养子,甚至还胆大妄为到想在地板和墙根滋尿。
“爸爸。”
一声呼唤打断了上涌的怒火。
裘昂看向他,似乎站在了阿方索这一边。
“你不能跟他走,世焕。他会因为你今天的选择尸骨无存,如果你听话,我会考虑饶他一命。”
“可我不想呆在家里。”只以好恶为评判标准的小孩子非常固执。
“为什么?爸爸什么都可以给你。但他呢——他甚至没有资格回答我的问题。”裘昂抬手指向满身鲜血的江彧,牙齿越咬越紧,“我不能把自己的儿子交给这种人。”
“爸爸,我在家里不高兴。”
被父亲深深注视的少年叹了一口气。
“——所以,再见了。”
突然之间,裘昂感到胸腔里好像有什么东西碎裂了。
他狠狠盯着自己抚育长大的儿子,他的孩子即将离他而去,即将选择一个看不到未来的人。
这些畸形的念头如蜘蛛的毒液一般在血液飞速扩散,让他的心脏因每一次的呼吸而骤痛。
裘昂一把扯去身后的台布,整排酒杯霎时摔碎一地。
裘世焕无动于衷。
而江彧一手抱着他,另一只手举枪瞄准裘昂,瞄着这个快要被愤怒点燃的男人。他又一次想起女孩留下的话语。
又一次揭开了几乎要溃烂的疮疤。
【逃跑的女孩最终还是以某种方式回到了我面前,她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我看到她死去的样子了,嘴唇苍白,瞳孔放得好大好大。头发只要一拽就会掉落,身体像结了一层霜一样苍白可怕。这不是我想要的结果,这不是我在煎熬中想到的她的下场。她应该活着,活下来,应该和她的家人在一起,应该替我享受一场长途旅行——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凄惨地死去。】
【我不该这么做的,裘先生找到我,要求我赔偿所有的损失。可我一无所有,我什么都赔不起。】
【所以,我想到了死。】
四溅的酒液像绷断了线的珍珠项链,碰撞着,弹溅着晕开一大片湿渍。
【阿方索杀害女孩子们的事迹败露了,各种线索都指向朱鹮科技,但我知道裘先生已经为选举的事情忙得焦头烂额,他一定不想节外生枝。所以,他想让我顶替阿方索,他想让我承认所有的罪行。可惜裘先生不信任我,他认为我可能会提供一些不利证言。】
【在这之后,他似乎认定了“畏罪自杀”的可能性。于是裘先生给我选定了一个地点,要求我选择一种死法。】
【在死之前我想要一条橱窗里的条纹短裙,大概到膝盖那里。我很喜欢它的背带,这会显得我没有那么消瘦,这会让我带着体面死去。我有对你说过吗,陌生人?——我想成为风筝,一个小小的,不那么好看的风筝也好。哪怕被人剪断了线,有风的时候,小小的风筝还是会在天空尽情地翱翔。】
攥着桌角的手指渐渐收紧。
“江警官。”裘昂低声道,“今天,你别想活着踏出这里一步。”
【陌生人——我明天就要死了,可以答应我一个请求吗?】
江彧抓过裘世焕的肩膀护在胸前,手指毫不客气地勾开保险栓。
“求之不得。”
【请一定一定,要好好地爱我弟弟。】
第58章
这一枪裘昂避过了,但极稳的弹道还是将子弹送进了他的肩膀。
血迹扩散开来,男人的脸上连表情都没有变化。
裘世焕被包围过来的保镖们缠住了,他们似乎知道什么样的方式能拖慢他的脚步。
他赤手空拳,只能用脑袋猛撞拘住他手脚的几个家伙。
裘世焕悍然抬腿,猛力踢断其中一人的脖子。颈骨断裂声中,少年像一只敏捷的松鼠扭身骑上了一人的肩膀。
他盘起腿勒住对方的喉咙,双手顺时针扭下对方的脖子。
“看这里,冒牌货。”阿方索兴味盎然地甩掉酒杯,有力的手掌瞬间抓握住裘世焕脚踝。将他一把拽下,而后翻身骑跨上去,手肘紧紧抵住少年的咽喉,“现在,攻防交换了?”
“滚开。”裘世焕奋力挣扎,指甲抠开压制者的手臂。
阿方索大笑着按住他。
又有人冲上来控制四肢,让他不得动弹,不得反抗。
“你得看着他死,这样才有意思。”
裘世焕一口咬断保镖伸进他嘴里的几根手指,他冷着脸吐掉带血的指节,满嘴鲜血地笑了。
“去告诉爸爸一声。如果他不放我们走,下一次咬断的,就是我的舌头了。”
与此同时,江彧正被迎头一拳砸进了腹部,原本就快要断裂的肋骨此刻雪上加霜。
他死死抱住那名保镖的脑袋,贴着对方的耳朵猛扣扳机,火舌近距离喷出,炙热得几乎灼伤他的手指。
江彧在飞溅的碎肉间抬起一对如炬的眼眸,嘴角渗出一丝殷红。
“裘昂。”他露齿而笑,白牙森然,“被老鼠啃了一口的滋味怎么样?”
毋庸置疑。
他们不会大打出手。
裘昂无法当着这么多客人的面失态,也无法承担裘世焕咬断舌头的风险,小朋友总是言出必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