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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着头,指尖飘然的烟雾宛如流泪,宛如沉默:“他们也有家人,也喜欢美味的点心,也会被小小的感冒击垮,会在孤单的时候需要陪伴。为了高兴的事而开心,为了难过与分别流泪——生命和生命之间,怎么会存在区别呢?就像我和你,我们都是人。我们都是被眼前事物爱着的人。”
“杀了他们,是很不好的事情吗?”
“是非常不好的事情。我问你,有人杀了我,你会难过吗?”
“会。”
“所以呢。”
“……对不起。”
江彧猛然扭过头去。
他没有听清,他不敢听清,他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过一步之遥,他便能见到一簇火苗。
那簇让他的心重新跳动,重燃希望的火苗。
——“大叔,对不起。我做了很不好的事情。”
等江彧反应过来的时候,鼻子已经陷进了白金色的发丝间,被一团特别好闻的香味包裹。
他很难形容这究竟是什么东西发出的味道,嗅觉在这之中有些失去了方向感。
他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对方的脑袋。
“你终于长大些了,小朋友。”
此刻,一道道黑影也从四面八方游来,或在头顶聚集,或在紧贴两边的玻璃晃动。
江彧本来不以为意。
可抬眼一看,呼吸差点停滞。
只见不知什么时候围上来的海豚群正舒展着身体,各个双眼圆睁,好奇地盯着他们。
喙部贴着玻璃表面,随着履带的移动一刻不停地前进。拥抱的姿势确实太过亲密,宛如俯身接吻。
好在这一刻,裘世焕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江彧连忙放开他,向后让开一段距离。海豚们有样学样地互相碰喙,见人类不再有进一步动作,遗憾地摆尾离去。
江彧背过身,接过裘世焕手里的咖啡,好整以暇地喝了一口。
而后者垂头看着手机屏幕上跳出的一串号码,抬手摸了一下耳朵。
电话很快被接起。
“喂,爸爸。”
【……开免提。】
第48章
江彧第一时间就听见了,听见那个直到今天,还是能像生了锈的铁钩一样,将他的心脏完完全全的从胸腔掏出来的人。
“裘昂?”
他不敢置信地回过头,看着裘世焕。
一条黑鲨恰从头顶游过,它带下的阴影将两人包裹其间。
江彧觉得自己的声音在颤抖。
“他为什么会给你打电话?你在和他联系吗?”
裘世焕没有说话,顺从地打开了免提。
接着,向来压迫感十足的男声,狠狠地攥住了江彧的呼吸。
【我一直很想见你一面,江先生。】
江彧甚至能想象到听筒背后的男人坐在办公桌前,他的西装面料是常人想象不出的昂贵,连一道褶皱都没有。
十指交叠,垫在下巴处,仿佛谈判的上位者一般稳操胜券。
一直以来,裘昂都以精英形象出现在公众视野。
但这个西装与绅士风度背后的男人不择手段地谋害了多少人?
江彧甚至无法用数字估计。
而现在,他和这个毫无良知的刽子手,居然只隔着一部手机。
江彧的手指都在痉挛。
他确实想过总会有这么一天。
裘昂会知道自己的存在,也会知道自己和裘世焕的关系。
可这种关系似乎绊住了这个人,让身为父亲,也同为死敌的家伙找不到合适的办法,将心爱的玩具从孩子手里夺走。
江彧用左手摸了摸鼻子。
“裘会长?能被您这样的大人物惦记,还真是我的荣幸。怎么,有话和我说?但我跟您,可没什么共同话题。”
【你从我身边带走了我的儿子,我们为什么没有共同话题?】
江彧不安地看了一眼话题的中心:“不是我说,他可是自愿跟我走的。我一没强迫,二没威胁,小朋友要跟着我,我也没办法。倒是裘会长您啊,儿子离家出走这么久了,现在才通电话?”
他看了眼腕表,时间刚好。瓦伦蒂娜那边的工作应该已经开始了。
他大概算出了裘昂这通电话的用意。
裘昂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不把闹脾气的孩子还给他的父亲,而是据为己有,可不是警察该做的。】
“抱歉,是前警察。”江彧说,“托您的福,我的执照被吊销了。现在就算对着监控竖起中指,或者在市政厅门前吐口水,也都和FSA无关。”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小会。
【他不是个会照顾自己的孩子,但很有个性。江先生,我对此非常好奇。我视如己出的世焕为什么对你,对一只一无所有,连自己都快养不活的老鼠产生这么强烈的依赖?】
“也许您是想跟我讨教一下方法?”
江彧抬眼看向裘世焕。
在这段通话中,小朋友一直保持沉默,可他始终是话题的中心。
裘昂夹枪带棒地表示自己不该独占他的儿子,应该将孩子带回家里去——裘世焕却没有任何表态。
从头至尾,他都对裘昂的话题提不起半分兴趣。
“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吗?”
江彧低声询问。
见裘世焕没有回应,江彧只好换了一种问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