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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再也不是从前的薄时予,如今满心噬咬着的,都是不能启齿的发疯念头,要靠着可笑的“小叔叔”来提醒自己严守界限。
为了不让沈禾柠一门心思往德国跑,在医大的那场重逢本来就是他迫不得已的选择,重逢的意义,就是让柠柠能失望放弃,忘掉以前,过好未来的生活,远离他。
他以为见了面自己仍然能克制,做好漠然的表象,直到她觉得无趣了,彻底长大。
然而他一次一次被暗地里狂热滋生的渴望和独占操控着,像失控的亡命列车脱离轨道,冲向悬崖。
车在飞速朝城南公馆开,深夜往别墅区去的路上人流稀少,风一直安静地卷着叶子,薄时予说:“停车。”
江原不懂他的意思,但还是听话照做。
薄时予打开车门,吃力地下车,右手抓住身边常备的一把拐杖,回头看向哭得湿漉漉的人:“柠柠,上来。”
江原惊呆,急忙要去劝阻,沈禾柠定定望着男人脊背,找到记忆里最噬心的熟稔和贪恋,不由自主凑过去,软绵绵抱住他的腰,循着渴望往上攀爬,勾住他脖颈。
薄时予低低说:“哥哥比不上以前了,可能背不稳,柠柠自己抱紧了,别松手。”
沈禾柠的身体有记忆,贴在薄时予背上,紧紧勾着他肩膀,脸颊垫在他颈窝边。
她身上的西装实在很大,把短裙全遮住,两条腿一边他牢牢托稳,握着她纤细膝弯,另一边被他垫在拐杖中间,不让她滑落。
江原在后面不敢上面,愣愣看着高大清瘦的男人背起小姑娘,撑着拐杖,艰难地沿着小路往公馆走。
平常那么芝兰玉树的人,现在姿态算不上好看,但让人涩得想流泪。
地面上落叶很厚,薄时予没有余力再躲开,所有能掏出来的精神和心力,都没有保留地给了背上的人。
沈禾柠跟着他的行走左右颠簸,怀疑地咬了他后颈一下:“不对,我哥还会背着我转圈,你怎么不会。”
薄时予闷声笑,字字搅着尽量粉饰过的阴戾:“我会的,等转完了,柠柠就乖点告诉我,你今天晚上到底做了什么,是谁碰的你。”
深夜小路上,只有月色和昏暗的灯在亮,秋天已经没有飞虫,再疯狂的欢愉或者苦涩都不用被打扰。
薄时予如果不坐轮椅,是高到凌人的修长,他苍白的手紧握拐杖,背着身后的少女,碾碎脚下叶片,忍着剧痛,只为了用残腿给她转一个圈。
从下车地点到城南公馆,正常步行十分钟左右的距离,薄时予背着沈禾柠,一步一步缓缓走了近一个小时。
靠近院门的范围后,江原先看到异样,紧几步跑过去交谈了几声,又快步回来:“时哥,是杨校长他们带着人过来找你,一直等到现在。”
跟上次的阵容差不多,医大杨校长,舞蹈学院陈院长,外加两个生面孔,就这么直勾勾迎上了最匪夷所思的画面。
外人眼里高山霜雪,绝对不可亵渎的人,夜里背着醉醺醺的小姑娘步行回家,就算迎面撞上他们也没打算避讳。
一行人眼睛不知道该往哪看好,对“叔侄”两个字冒出严重怀疑,也看出薄时予今天并没有让人进门的意思。
陈院长先清清嗓子说:“薄医生,我大晚上来叨扰,主要是刚从陈导那边得到消息,电影里的独舞人选已经定了,就是小沈同学,她那段舞被发到了网上,现在特别火,等电影出来了,绝对碾压一堆女星。”
他说着就有点忘形,描述道:“到时候指不定多红,现在不都流行喊什么国民老婆嘛,小沈长得漂亮舞又跳的好,我看——”
杨校长在旁边推他一下,心说他是不傻,咋当上一院之长的,就没感觉到薄时予状态不对?
他忙转移话题,拉过身旁的年轻女生介绍道:“时予,这是我老战友的闺女,学神经外科,刚留学回来,想留到圣安医院,在你身边跟一段时间,你给提点提点。”
薄时予黑瞳沉得犹如幽潭,目光转到女生脸上,还没有说什么,沈禾柠先自动竖起了满身的刺,收紧手臂抱住他:“你到底还回不回家!再不走——别想我告诉你……我今天晚上跟谁接——”
薄时予握着她的膝弯,后面那个字被猛然加重的力道摁回去。
女生本来震惊羡慕地盯着沈禾柠,等沈禾柠的脸稍微转过来以后,她瞪大眼,脱口而出:“小嫂子?!你——你怎么会在这儿!你怎么能趴在别人背上,还说晚上跟别人接了吻?!你对得起我哥吗!”
沈禾柠皱眉抬起脸,费力地辨认了几秒:“谁的……妹妹?”
女生快要气哭:“严遇的妹妹!你都跟他确定关系了,怎么还能和别人这么亲密啊!你谈恋爱能不能专心一点!”
跟薄时予医大重逢那天,她确实接了学长严遇的订单去见家长,好像是有这么个妹妹,还对她还很满意来着。
沈禾柠膝盖好疼,再醉也感觉到她抱着的男人已经冷到让人打颤,她混沌着头疼,一时也组织不好语言要怎么解释,红着脸吐字不清说:“当天就,跟他分了。”
杨校长特意晚上带人过来,是存着那么点旖旎的意思,但见气氛实在不对,哪还好意思多留,何况薄时予是在用残腿撑着背上的人,这个季节,不用想都知道疼到什么程度,再不走也太没眼力见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