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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青阳多方照拂,才带着女儿安身了下来。
而赵子默的父亲本是孟青阳的下属,当日,孟青阳见赵父家境殷实、大有前程,遂做主保媒,给赵谢两家定下了儿女亲事,那时节,旁人都道是谢家高攀了,谁也料想不到日后的种种变故。
赵父死后,孟青阳本来是劝谢知章退了那门亲事,谢知章却不愿辜负前盟,当时还曾戏言:“无妨,我也就嫣嫣一个闺女,就当给她招个上门女婿了,日后,我靠这两个孩子给我养老。”
而今,子未长成,亲已不在,而故人,更远在千里之外了。
提到孟青阳,赵子默才真心实意地笑了一下:“好,你说怎样就怎样,我都听你的。”
小庙里有一种香灰的味道,暗沉沉的,风吹着破旧的庙门,时不时发出“吱呀”的声响,这个夜晚格外宁静,小虫子从角落里爬过去,连那悉悉索索的声音都听得见。
谢云嫣犹豫了很久,小声地问道:“阿默,你真的不后悔吗?”
赵子默低头看着谢云嫣。
这一夜的月光大约也落到她的眼睛里面去了,带着氤氲的水气,湿漉漉的,她的头发又黑又密,长长地逶迤在地上,如同水墨晕开。
他的嫣嫣,这么漂亮、这么聪明,他再没见过比她更好的女孩儿了,他怎么舍得扔下她一个人呢。何况,他已经没有后悔的余地了。
“……不后悔。”赵子默这么回答她,还重复了一遍,用力说服自己,“我肯定不后悔。”
“嗯。”谢云嫣终于放心了,她伸出手,偷偷地握住了赵子默的一根手指头,他的手是炙热的。
她安心地闭上了眼睛,去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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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军万马列在城外,黑压压的,一眼望不到头,士兵持兵刃、引弓戈,蓄势待发,如林的长戟闪着寒光,无数战马低低的嘶鸣着,形成了沉闷的回响。
风从天边呼啸而来,带着血腥的味道,远处的旌旗在风中猎猎作响,不知道是染了将士的血还是斜阳的余辉,浓重的红色仿佛要从旗子上滴落下来。
谢云嫣觉得她大约是在做梦,这真是一个可怕的梦境。
她被押在城楼上,孟青阳粗鲁地抓着她,把刀架在她的脖子上,朝着城外厉声喊叫:“燕王世子,你夫人在此,若不速速退兵,今日,我就用她的人头祭旗!”
刀锋已经割破了谢云嫣的肌肤,但她一点都没觉得疼,只觉得浑身冰冷。
她的阿默就在城下。
他着一袭金色铠甲,跨在高大战马上,凛然威武如天神,百万雄兵皆陈于他身后。
他抬起了头,望向城楼,他的容颜还是如同少年时那般俊朗,但仿佛又有点儿不一样了,刚毅而坚硬,他的眼睛里没有一丝温情。
熟悉而陌生,他已经不是原来那个阿默了。
他倏然长笑:“区区一妇人,岂能阻我大军,此城乃我囊中物,断不可放过。”
他在马上扬身立起,挽起强弓,朝着城楼射出了凌厉的一箭。
那一箭带着尖锐的风声,竟朝着谢云嫣的面门直奔而去。
谢云嫣睁大了眼睛,几乎不能相信。
身后的孟青阳也惊呆了,下意识地带着谢云嫣往边上一偏。
那一箭擦过了谢云嫣的脸颊,而后“夺”的一声,钉在了城楼的木梁上,入木三分,尾羽犹在颤动。
箭上带着一张纸。
孟青阳低低地咒骂了一声,命人将箭取了下来,把那张纸打开一看,墨迹淋漓未干,上书:“……妇不贤,退回本宗,任尔改嫁,永无争执”等语,却是一封休书。
赵子默的声音仿佛浸透着沙场上的血,带着毫不掩饰的冷酷:“我予谢氏休书一封,从此后,此妇人与我再无瓜葛,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他抬手指向城楼:“众将士,听我号令,给我拿下此城!”
身后将士轰然应诺,远山上的鹰隼被这巨大的声音所惊起,飞上了天空,发出尖利的唳声。
那声音仿佛贯穿了谢云嫣的胸口,无从抵挡,痛不可当,她死死地咬住了嘴唇,口中有血。
孟青阳惊怒交加,疯狂地咆哮了起来:“你这小畜生,居然不念一丝旧情,好,既如此,我就先杀了她,再和你拼了!”
他抓着谢云嫣的手倏然握紧:“云嫣,将来到了泉下,我会向你父亲谢罪,但今日,怪不得我,要怪,就怪你的夫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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