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尖锐的石头经过岁月的打磨,终究变成了温润的玉石。
至少,从外表看是。
见路过林荫大道的小女生频频回头,脸颊微红的嬉笑打闹着推推搡搡,严迟拿下唇边衔着的烟,敲着方向盘嗤笑了一声。
笑楚谨行有毒,也觉得这些还没经历过社会毒打的大学生有趣。
楚谨行对严迟的视线视若不见,手指抵着眉心,耐着性子,对着手机温声解释:
“老师,我晚上是真的有事,和朋友早约好的事不好临时失约。”
电话里传来一声轻哼,“随你吧。”
“我和你说过的那个比你优秀千万倍的关门弟子刚回国,我带她一起,本来还想介绍你们认识一下,但你有事就算了吧。”
楚谨行闻言,握着手机的手骤然收紧,呼吸滞了一瞬。
似是不走心的一句话,却轻易抓住了人的死穴。
所有D大中药系的人都知道,系里那个脾气大的要命的夏老教授有个捧在手心里的宝贝弟子。
此宝贝弟子不是他的亲孙女夏姚,而是成绩从未跌下过第一、且年纪轻轻就发表过好几篇SCI论文的中药系小天才:
--纪奕。
本科时,楚谨行也是从D 大从未跌下神坛的人,但在夏老教授心里,楚谨行比不上后来考进来直接硕博连读的宝贝弟子一根手指头。
至少,宝贝弟子和他一样志趣相投,不染铜臭。
老教授护短,年纪一大就变得罗嗦,夸起人来总停不下,所以楚谨行对纪奕本不陌生。
电话安静下来后,整个世界好像也安静了下来,楚谨行垂眸看着手心的枫叶,眼前闪过那个无聊时总喜欢甩东西玩的女生,眼神愈加温柔。
不需要介绍的。
他可能比教授要更了解纪奕。
可老教授没再给楚谨行说话的机会,直接挂了电话。
听着耳边地嘟嘟声,楚谨行无奈摇头,将手机揣进口袋,他站直了身体,发了会儿呆。
“温啊,站着耍帅吗?赶紧上车啊!”严迟按了两下喇叭催促。
滴滴--
楚谨行低头看着严迟,淡声:“我要请老师吃饭,今天不去了,该天吧。”
严迟探头过来,诶了一声,瞪大眼:“楚谨行,老子都亲自过来接你了,你还放老子鸽子,你还是人嘛!”
楚谨行将手插进口袋,心情不错地挑了下眉:“她也会来。”
温润的声音夹杂着难以察觉的笑,听得严迟一愣一愣的,直到……
嘭--
车门被用力关上,严迟才反应过来。
神奇,明明是秋天却刮起了春风。
--他兄弟终于要跨出第一步了。
这简直太不容易了!
看着外面那个弯下腰,对着车窗一本正经地扒拉发型的男人,严迟忍不住笑出了声,摇下车窗,苦口婆心:
“哥们别怂,机会要把握住,追老婆得主动。”
“话多点,怎么撩怎么来,偶像剧看过没?人设懂不懂?暖男知道不?别把自己当半天憋不出一个屁的霸总。”
“假装冷漠讨厌去吸引姑娘的注意是行不通的,在现实生活里,霸总都是会被打的……”
楚谨行淡定放下手,站直身体,没搭理严迟的话,转身就走。
严迟将头探出窗外,好楚谨行的背影大声喊:“记得点酒!”
等到人影彻底看不到,手机恰时响起,严迟随手接通,咋咋呼呼的声音传了出来:
“严哥,架还打吗?那群孙子太嚣张了。”
严迟坐回去,将烟重新含入口中,兴奋的声音略含糊:“打!”
“让他们等着,我马上到,见了红就当替我崽提前庆祝脱单。”
……
另一边,夏老教授放下手机,走回自家孙女身边,胸有成竹道:“谨行已经先去了,我们走吧。”
……
晚七点,D大对面青溪馆。
二楼尽头最大的大包厢开了三桌,在坐的有研究生学弟学妹,有学姐学长,有同级同学,还有院长副院长夏老教授等一大堆人。
纪奕以前经常跟夏老教授的研究项目,这种金主爸爸请吃饭的场面不知道遇到过多少,她早已习惯,能轻轻松松应付所有人的所有问题,游刃有余。
但她不习惯坐在金主爸爸身边。
和另一边的院长平起平坐的感觉太惊恐,连夏教授想和楚谨行说话都得越过她。
刚刚入座时很多人都想坐楚谨行身边,可老教授二话不说,直接拉开椅子把躲在最远的她拎过来压着坐下了,又将捣乱的夏姚扔到了另一桌。
这下,所有人都知道老教授究竟有多宝贝她了。
纪奕觉得很别扭,感觉凳子上有针,扎得她坐立难安,特别怕楚谨行问她在讲座上叫住他是想说什么。
她是有挺多话想说的,毕竟,在一年多前,她和楚谨行也曾有过几次是交集。
她想问楚谨行还记不记得自己,想和他说谢谢,还想还他那时为自己垫付的饭钱。
最想知道,他为什么没有加自己的微信,是不是看到那些乱七八糟的话了。
纪奕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纠结这个,她想认真琢磨了下,最后把原因归结为天天对她唧唧歪歪的舍友们。
四处都是人,吃饭聊天,笑笑闹闹的推杯换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