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克善不明白，皇上不是要听准噶尔部的事，为何对和硕特部感兴趣，他将脑中储备的讯息稍稍整理一下，道：“和硕特部南下藏区后，与传承黄教的达#赖合作，打败了‘反黄教联盟’，‘反黄教联盟’的首脑人物，是来自漠北的却图汗和乌斯藏当地的藏巴汗!”
    “蒙藏合流？”
    吴克善没有听懂，不觉看了眼李自成，见李自成点头，方道：“却图汗早年为了支持林丹汗，率部从漠北南下，可惜，他来到漠南之后，林丹汗已经败亡大草滩，失去联系，却图汗只好继续南下，进入大明的朵甘都司，在当地扎根之后，与乌斯藏的藏巴汗联合，打出‘反黄教联盟’的旗帜，专门与黄教做对，甚至捣毁了达#赖的坐化之地……”
    “……”
    “图鲁拜琥和巴图尔应达#赖的邀请进入藏区，先在康藏地区，也就是大明的朵甘都司斩杀了却图汗，又南下卫藏，歼灭了藏巴汗的军队，在整个藏区建立自己的势力……皇上，藏区的事，臣也是道听途说，只知道这么多……”
    李自成含笑点头，“朕只是一时来了兴趣，爱卿还是说说准噶尔的事吧!”
    “是，皇上!”吴克善压低声音道：“巴图尔在得到大量珍贵的礼物并迎娶顾实汗的女儿之后，返回了乌兰伯勒奇尔，大明崇祯是十三年（公元1640年）九月，在漠北札萨克图汗素巴第主持下，漠北喀尔喀和漠西卫拉特的头人制定了合作抗敌的《喀尔喀卫拉特法典》，在乌兰伯勒奇尔城参加《法典》仪式的，有车臣汗硕垒的儿子巴布、札萨克图汗素巴第、土谢图汗衮布，还有图鲁拜琥、土尔扈特部的和鄂尔勒克、准噶尔汗巴图尔……”
    “《喀尔喀卫拉特法典》？”
    “卫拉特就是瓦剌!”
    李自成明白了，这是漠北蒙古与漠西蒙古合作的法典，大明内乱之际，这些蒙古人纠结在一起，搞起了联合建国的勾当，漠北蒙古与漠西蒙古，原本也是对手，却因为这样一部法典走向联合，不知道这是一部什么样的法典？
    “《法典》确定了喀尔喀卫拉特是互相联合、彼此负责、统一行动、统一意志的整体，内部团结协作，受到外敌入侵时，联合对外作战，此外，《法典》还规定，黄教是喀尔喀卫拉特共同尊奉的宗教，应得到保护……”
    李自成暗叹，原来是部落联盟性质，难道凭借漠北蒙古和漠西蒙古，就能恢复蒙古人的辉煌？似乎漠北蒙古和漠西蒙古都不是正宗的蒙古人，会盟的时候，为何没有加上漠南蒙古？
    奥，崇祯十三年，漠南蒙古已经不存在了，最后的蒙古大汗——林丹汗已经过世，漠南蒙古各部，不是归降满清，就是归降了天命军……
    到了现在，漠南蒙古和漠北蒙古已经全部归顺了华夏，只剩下一个漠西蒙古!漠西蒙古根本连蒙古人的旁支都算不上，不过是蒙古人征服的林中百姓而已，难道还能成气候？
    咦，自然有《法典》约束，在华夏征服漠北蒙古三部的时候，准噶尔部为何没有提供军事支持？事情过去了这么久，巴图尔连个屁都不敢放。
    李自成觉得，这个《法典》，最多也就是调整内部关系、减少内部战争的《法典》，在华夏面前，那些参加《法典》的人，根本不值一提!
    吴克善的面上有些担忧，“皇上，《法典》虽是漠北札萨克图汗素巴第主持，但会盟之地却是准噶尔部的乌兰伯勒奇尔，会盟之后，准噶尔部在喀尔喀、卫拉特各部中声名鹊起，虽然没有国号，实际上已经建立汗国……”
    汗国又如何？李自成凝眉道，一个准噶尔部，还能成为华夏的羁绊不成？
    心中却是有些吃惊，后世历史上，准格尔部与满清打了数十年，历经康熙、雍正、乾隆三朝，经过无数次的战斗，最终才被灭国。
    难道准噶尔部整合了周围蒙古各部之后，才具备与满清分庭抗礼的实力？
    北方一个强大的俄罗斯，已经足够令人头疼，难道任由准噶尔部做大，成为华夏新的强敌？
    他心中一动，为何不让俄罗斯人与准噶尔人打一场？两虎相争，华夏才能坐收渔翁之利!
    “皇上，自从立了《法典》之后，准噶尔部不断对外征伐，”吴克善继续道：“崇祯十六年，巴图尔组织了一支五万的大军，进入西面的七河流域，征伐大玉兹部杨吉尔……还曾多次征伐南面的叶尔羌……”
    李自成知道大玉兹部，哈萨克的一部分，不过，大玉兹人未必是哈萨克族，中亚民族成份太复杂，纯种民族几乎没有，谁能搞得清来龙去脉？
    巴图尔连年征伐，究竟是穷兵黩武，还是在扩张实力？
    “就在去年，巴图尔授命喇#嘛咱雅班第达将过去的蒙文进行改造，制定了托沁文字，作为准噶尔汗国的统一文字……”
    李自成怒了，巴图尔这是做什么，要建立现代意义上的国家吗？看来，征伐准噶尔部的事情，不能无限制拖延了……
    现在的华夏，与准噶尔部隔着金微山相邻，金微山体量巨大，除了轻骑兵，并不适合步兵通行，而且，通过金微山运输粮草，实在太艰难了!
    要征伐准噶尔部，最好还是经过河西走廊，走哈密，从天山以东进入金微山以西，不过，大明时代在嘉峪关西南方向建立的哈密八卫，早已被叶尔羌汗国吞并，河西走廊的最西端，并不是华夏的国土。
    河西走廊就像是一个哑铃，一端是华夏，一端是西域，也就是北疆和南疆，但这个哑铃太过狭窄，很容易受到南、北方向的攻击。
    华夏已经在河西走廊以北建立了河西都督府，但南面呢？
    河西走廊以南，是地形复杂的朵甘都司，也就是后世的青海高原，华夏虽然建立了青海省，但青海省的疆域，仅仅推进至青海湖，河西走廊以南，基本上都是瓦剌蒙古和硕特部的牧场。
    从吴克善的话中可知，和硕特部是准噶尔部坚定的盟友，如果华夏征伐准噶尔部，和硕特部会不会出动骑兵切断河西走廊？
    不行，华夏的粮道，绝对不能掌控于他人之手!
    征服青藏，歼灭和硕特部，斩断准噶尔部左膀右臂……
    李自成思量：要想征服北疆，必先征服南疆；要想征服南疆，必先征服青藏!
    既然如此，暂时只能由着巴图尔在北疆胡闹了，还是按照原先的计划，趁着迁都昆明的机会，将整个西南征服了，青藏之后，才是叶尔羌，最后才是准噶尔，不过，现在统治青藏高原的蒙古和硕特部，是准噶尔部的盟友，对他们不能太仁慈了。
    准噶尔部取代俄罗斯，成为华夏北方最大、最急迫的敌人，与南方的荷兰，并称华夏扩张国力的两大障碍。
    李自成思索了好久，等内心平复了，方道：“这个巴图尔，与俄罗斯人有过接触吗？他们关系如何？”
    “回皇上，俄罗斯人几乎每年都会向准噶尔部派出使者，要求准噶尔部臣服俄罗斯，向俄罗斯的西伯利亚总督府纳税，”吴克善道：“但是巴图尔并没有向俄罗斯臣服，双方之间摩擦不断，小规模的战斗几乎没有停息过……”
    李自成心中一动，“奥？”
    “巴图尔对俄罗斯人的骚扰似乎十分烦劳，他多次向俄罗斯驻托波尔斯克的将军提出抗议：俄罗斯一边向准噶尔汗国派出使者，一边却是侵占准噶尔汗国的领地，”吴克善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巴图尔回应俄罗斯的方式，不是纳税，而是‘火与剑’，准噶尔部不仅武力威胁俄罗斯西伯利亚边境诸城，还从前年开始，停止向俄罗斯派出使者，双方之间的联络完全终止，依臣看……”
    “如何……”
    “准噶尔部与俄罗斯之间，迟早会有一场大战，”吴克善道：“按照草原上的习惯，决出强弱之后，双方才会建立臣属关系，战斗才会减少，乃至消失!”
    李自成心中暗喜，如果准噶尔部与俄罗斯进行一场大战，倒是给了华夏时间。
    准噶尔部或许有十万骑兵，俄罗斯很难在短时间内征服准噶尔部，即便征服了准噶尔，对华夏也没有什么损失。
    华夏与俄罗斯之间，或许也有一场大战，双方很难让对方灭故国，但大战之后，可以根据战争的胜负，重新确定双方之间新型的关系。
    如果俄罗斯人征服了准噶尔部，等华夏腾出手来，正好可以解救准噶尔人，那时候的准噶尔人，还不是对华夏感恩戴德？
    以准噶尔部的实力，应该无力征服俄罗斯人，最多只能破坏俄罗斯在西伯利亚建立的各个据点。
    俄罗斯与准噶尔的战争陷入僵局，才是华夏最期望的……
    李自成思索片刻，道：“吴爱卿一路奔波，本打算放几日假，然后再去外交部任职……”
    “皇上……”
    “爱卿还得再出使一趟，完成任务后，这个琼华伯，还可以提一提!”李自成招招手，让吴克善附耳过来，小声说了几句，吴克善先是惊讶得瞪目张口，思索了好一会，方才猛地点头，“臣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