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2章 说他傻,其实精,醉非醉
天生腼腆的刘进,永远说不过兄长,并非是那公子有理,而是他不想把今天出宫所做的事相告,暂时保密,以免打草惊蛇。自从那晚除夕之会前一刻,钟灵无意跟他透露慕容复又假借公子之名,激武林人士投降朝廷后,这才明白那厮的用意,觉兹事体大不好硬碰。
于是他以尿急为借口,避开阿紫的缠问,暗下思策,不料却误中邪道,险些做出那畜生行径来。这两日痛定思痛,终于让他想到了一个可行的法子,就暗暗在施行。原以为王皇后一事就此告一段路,岂料刘进这个傻王爷强出头,搅得公子心绪难宁,故又借酒买醉。
时光如梭,光阴似箭,转眼间五六天过去了。在这几天里,帝王借酒买醉装傻,实则心智开明,精得紧,时刻在注意那梁雪的动静。可惜那女似乎学乖了,自那事后,便无任何举动,一切都太过寻常、做事合情合理,仿佛甚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线索就此中断。
公子很是苦恼,不能突破,惟有杜康为知己,喝得一塌糊涂。尽管经常醉语连篇,但他深知自己没醉,只不过为卸掉某人的伪装而已。这一日,年初九午时,刘进爽约,忙着陪诸葛静云,没空与兄长喝酒。
他只好一人坐在亭内独酌,这件事说起来也该怪老将军不对,如今休假了,还时不时进宫陪帝王小酌几杯,目的很明显,催皇上赶紧立后,而且舍他女儿其谁,愊得甚紧。害得那姑娘都不好意思进宫了,刘进一旁陪衬,心中颇为不悦,今日干脆爽约,不陪一老一小胡闹,自个找他的佳人逛街去。
公子一连饮尽几坛陈酿,仍不见老将军来,甚有些奇怪,心笑:“这老家伙的脾气,朕最清楚了,不到黄河心不死,不见棺材不落泪,仍旧顽固不化。”诸葛静云都曾数次表明了心迹,这辈子除了靖安王刘进,她谁也不嫁。
偏偏那老将军死赖到底,说公子与女儿自小订下娃娃亲,不能作废,一心扶立其女为后宫之主,还时常扯上梁老来作证人。此老倒也精怪,反正儿孙都满堂,打死不认:“你我两家的亲事,当时乃太后懿旨所解除,你这个老儿是同意了的,现在怎么来反悔?”
往往就是因为这么一句话,两个老人家就可以吵上半天,争个面红耳赤,谁也不服谁,公婆皆有理。又拉那靖安王评理:“王爷,您说这事是不是那么一回事,分明是他家赖婚在先?”也许老将军忘了,女儿的心上人正是此王爷。
刘进故意装傻:“这个嘛?”掰着手指头算算,突然“呀”的一声大叫:“将军,不好意思,二十年前本王尚未出生哩,关于此事,我也不知道耶!”那老将军一阵好气,却又不敢当众发火,转问帝王:“皇上,您是当事人,倒是说一句话呀?”
公子醉笑:“您让我说甚么?别人有奶便是娘,而朕恰恰相反,有杜康尊为爹,我爹说了,今朝有酒今朝醉,莫管他人瓦上霜!”只把个将军气得老面变紫,梁老一旁暗暗窃笑,不过仔细一想,此言也不是甚么好话。
冷风轻盈,绕过假山,掠经池面,令此帝酒意一醒,回顾周旁,不见一人,听不到老将军的唠叨愊婚之语,甚觉无趣。端起酒坛,仰头咕噜灌下腹中,双眸轻合之间,忽见径道上跑来一人,是名女子,鲜红外袍着身,她的里装鹅黄之色,步履如赶蟾。
此帝等不到老将军的粗嗓门聒耳,却等来这般一个女子,见之一怔:“阿萝,她来干甚么?”也不管她,嬉笑迎上:“师姊,您来得正好,陪朕喝几坛吧?”步子邪歪,却隐含真法,将酒坛送去。
岂料那夫人不领情,大怒之下,一掌拍出。此帝早知她会如此,当下借势手一松,呛的长声响,那坛子顿摔了一个粉碎。公子“呀”的一声大叫:“师姊,你不喝也不要糟蹋小弟的酒嘛?你可知此酒来之不易,制酿之时,可曾经过多少道工序,工人们又如何繁……”
阿萝断喝:“停,老娘不是来听你说酒的。”公子大感无趣,在石凳坐下,淡淡道:“原来师姊不肯赏脸,来此不是和师弟我喝酒。那行,你回去吧,路上小心,最近积雪刚融,地面滑,上了年纪的人,很容易一个不小心跌伤了腰,你最好注意一些,小心……”未待此帝说完,那阿萝就不分好歹,先抓紧帝王的衣领,跟着狠狠警告道:“你最好给老娘小心!”
公子傻笑,不以为意:“师姊,我又不曾去招惹你,干嘛发那么大的脾气?”阿萝将帝王拉近一些,双目欲要喷出火来,不知为何,却极力忍下。
这夫人欲怒不怒的表情,极为古怪,而且她瞪眼时,胸脯跟着颤动,特别讽刺,此帝忍笑:“师姊,再怎么说你也是我父皇的马子,这样零距离接触,是不是有点……”阿萝一怔,吓得她潜意识后跳一步,缓过气来,然后戟指:“小子,闭上你那张臭嘴!”
她顿了一下,语气转和:“我来问你,你不是曾说半个月之后,我女儿语嫣会好转。那么她现在为何还不见醒?”公子那时只是随口一说,如今再听,不由笑道:“她没醒,那是因为半个月未到嘛,你又何必焦急呢?”
孰料这夫人大喝一声:“错,老娘数过了,今天正好第十五天!”公子一愕,心忖:“都十五天了,日子过得真快!”仔细一想,明天是初十,也是年假的最后一天,有些感慨,突然心下一动,抓住夫人的语病说道:“师姊,半个月之后嘛!十五天为半月,今天都没过完,才未时初,怎算‘之后’呀?”
夫人听了此话,眉心一颤,若有所思,拖着他就走:“老娘不管,今天日落之前,你若救不活我女儿,我管你真龙假龙,一样要你给我女子陪葬。”此帝步子踉踉跄跄,衣领被夫人拽实拖行,呼吸极为难受,打她易如反掌,却不屑为之。
不情不愿走了几步,他突然心下一动,有了计较,撒泼嚷道:“喂,喂,喂,好姊姊,你要拉朕上哪,床在朕的寝宫,别急,走后面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