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2章 病来倒,愧于榻前煎汤药
老儿恼道:“徒弟,此乃木姑娘一番心意,你怎地如此践踏?把鱼扔了,那她这一番苦心岂非白费,连病也白生了,傻傻地冒雨下崖就为你寻求解毒良方,而你却……”逍遥已经泪流满面,心痛已极,内疚已极,于师父所言,完全没有听进去。
洞口风生,丝丝吹进来打在三人身上,那木婉清又是一阵哆嗦。老儿瞧了此状,摇头道:“傻徒弟,你就想这么一辈子抱着她么?”逍遥不解,抬起模糊的双眼看向师父,此老叹一声:“真是个傻孩子,还愣着干甚么?还不赶紧把她抱到榻上。”逍遥一怔,不再迟疑,依此老所言照做,把姑娘抱过去,横放在石床上安置。
石床本就冷,姑娘身上又全湿,湿衣沾冷石更觉寒冷,丝丝冷意钻心刺骨而来,令昏迷中的木婉清意识把身子缩了缩。此老一见,不打二话,只吩咐道:“徒弟,再去添些柴火。”逍遥“哦”的应声,转身去取枯柴,一一丢到火堆里燃旺。
此老也不闲着,过去把姑娘身躯扳起,坐直了。逍遥惊讶,正欲奔回来想要问问他干甚么,老儿察觉,只冷冷说了四字:“站着别动!”逍遥一颗心跳得老快,既不知师父意欲何为,也晓得打此老不过,他说不准动,就真个不动,更怕此老伤害了木姑娘。
此刻的他,有如热锅上的蚂蚁般,焦躁不安,更如十五个吊桶打水,一颗心七上八上的,但见师父把木姑娘身子坐直,跟着此老盘膝坐下,然后运起绵绵内力注入姑娘体内,瞧此,他一颗心始才松下,暗暗自骂:“仲逍遥啊仲逍遥,前辈乃你新拜师父,你怎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呢?世上哪有像你这种不信任师父的徒弟?”念此,更觉羞愧。
老儿行功作罢,挪下榻来,又把姑娘安置好,这才回过头来说道:“你好好照顾她,为师出去一会。”逍遥不敢违逆,更不敢迟疑,只得低头恭声称是。
外间雨势早歇,老儿出洞后,逍遥缓步至姑娘榻前,那里有张石凳,他挪过坐下。此刻心中充满感激之情,不免把姑娘手心握起,细声道:“木姑娘,谢谢你!”触及此女衣袖微怔,大感奇怪,顺着袖子往下看,顿吃一惊:“甚么?她身上衣服全都干了,那师父刚才这是……”至此刻他才明白,原来老儿适间以深厚内力,把木婉清身上里外的湿衣一块烘干了。
他越想越是骇然,若说把自己身上的衣服用内力烘干,这点他也勉强可以做到,但若用自身内力帮他人烘干衣服,此乃借力打力,那得须多深厚的功力才行。抑且速度这般快,干脆利落,又得多少修行才可办到,越发觉得这个新师父很不简单。
不过又很庆幸,能在此等深谷之中相遇,也许这便是缘分。尚好此老一心只想收他为徒,而不是作对,不然如此的一个高手,说实在话,他当真没几分把握取胜。想通种种厉害关系之后,心情变得格外开顺,唯一的郁闷便是:木姑娘为何还不醒?
逍遥小心地伸手探探姑娘额头:“啊哟,还是这么烫,也不知师父上了哪去?洞中也不知是否曾备有草药?”他打眼四顾,空荡荡的,布置极为简单,若有草药一眼便能望穿。
他摇了摇头,自思:“木姑娘生病,一切因我而起,若我独坐此地干着急甚么也不做,岂非无情无义。不行,我的下崖去帮她寻找草药治风寒。”当下起步,走得十来下,踏的轻响踢到一物,他低下头不觉一怔,原来此物乃木婉清冒雨为他捕来的一尾白斑鱼。
念起姑娘的高义,逍遥又自惭形愧。鱼儿离开了水面,眼下生死不明,一张嘴大开大合,眼珠翻白,想必离死不远矣。他不忍姑娘辛苦白费,当即弯腰,将此鱼捡起,洞内备有清水,他取些洗净,然后串在一根枯枝上,架于篝火间烧烤。
逍遥也不懂这些水打哪来,兴许下雨天时,师父他老人家在洞外所接,一念到下雨,外边不是正下着么?来了兴致取过木瓢,发足奔出,也想趁机接上一些备用。不料奔至洞口,那师父已经上来,他问:“你如此行色匆忙,到底为何?”
逍遥开口:“我……”瞧了一眼外面,雨哪里还下,山间徒剩茫茫然一片,不觉住口,又见此师手中拿着多样草药,不觉问:“师父,您这是……”此老察言观色,知他不言定有苦衷,也不追问先前之事,只说:“此等都是医治风寒良药,给你,去煎来给女娃服用。”
这逍遥欢喜,他正愁没药给姑娘医治,原来此师早有准备,适才出去一趟,就为置办这个,当下十分心欢,万般称谢,笑应:“多谢师父!”起手接过。
那老只笑一笑,也不多说,看着徒弟转身忙活,把药煎熬。他像松了口气,择个僻静处坐下,盘膝练气。逍遥一心煎药,也不敢打扰,虽偶尔瞥上一两眼,却也不出声。
乌老大等不费一兵一卒拿下扬、徐等地,遵从公子令喻,施行仁义,安抚各州县百姓安居乐业,倒也一团和气。哪知慕容复率领数百名死士夜袭州城,欲把这些城池夺回。他千算万算,只道梁萧不来,这一批乌合之众皆乃酒囊饭袋之物没用。
岂知这些人不但骁勇善战,而且阵法更是独特,三五成队,七八为首,化整为零,也能把众死士一一歼杀。他遗算一计,孤注一掷,最后兵败如山倒,不得已摔残部往北退去。乌老大等也见机识策,穷寇之兵莫追,放之逃去。
逍遥煎之药罢,倾出木碗,等稍凉一些才给木婉清喂下。姑娘喝过药之后,安心熟睡,此已值上弦时分,老儿取出腊肉要分与徒弟吃,逍遥婉拒,说食物得来不易,他食用那尾白鱼即可,老儿也不勉强,自个吃肉,倒也乐得个痛快。
一晃天已放晓,逍遥吃过白鱼,又经一夜休眠,体内剧毒早解。这时他神清气爽,一伸懒腰睁开眼来,却不见了老儿,低唤了几声师父之后,便转去姑娘榻前。他伸手一探姑娘额头,但觉体温如常,不觉欢喜:“烧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