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7章 一国,无二君
却说那仲逍遥奉父之命,与兄长慕容复一起南下,联合死士抵抗梁萧大军。只因四家臣有外事去办,不宜跟随,就他兄弟二人上路。这一日,渐行离杭州尚有一山之隔,在对面的一个小镇歇脚,时已见那夕阳悄落西山,氲上一片金黄。
慕容复不觉说道:“逍遥,我走累了,天色又已不早,不如去前方镇上投宿一宿如何?”那仲逍遥一腔子烦恼,这一路之上,诸事例如吃喝住宿,皆由其兄安排,当下也不反对,只说:“大哥,你拿主意便好。”慕容复抿嘴笑一下,其实内心厌憎之极。
他二人步子加急,在镇上寻了一间客店,准备今晚栖身。一入店门,便见客源如流,那兄长慕容复也不屑瞻顾,只寻一僻静位置坐下,神态十分骄傲。不过心中隐隐有些气闷,这一路之上,他想方设法欲把此人除去,不知仲逍遥知情,还是上天眷顾,每次都能够让他逢凶神助,化险为夷。
眼见走过那座大山,前面便是杭州境地,慕容复越想越觉憋屈,情知父亲偏心,把甚么好处都交给了这个多余的不良品,连这次行动也要听其指挥,他可是慕容家的长子耶,这份罪让他如何忍受。又见这家店的酒保待客很是热情,这厮心一动,毒计又上脑海,取出数银,就叫了多坛酒。
仲逍遥奇怪,不知这个兄长今天哪根筋搭错线,居然点了那么多酒,而且全是烈品,寻常人一喝即醉,不解问:“大哥,你点这么多水酒吃得完吗?”慕容复轻轻一笑,问道:“逍遥,你我算不算兄弟?”仲逍遥想也不想,便答:“爹爹说,你我乃同父异母的同胞血缘,自然算亲兄弟。”
慕容复听他提及这个,心底一些恨意稍稍腾起,不过转瞬又压了下去,微笑道:“既然是兄弟,那该不该喝一盅?”仲逍遥点头:“应该!”话时,那酒保已把一坛陈年老酒端上,少说也有四五十斤,慕容复取过大碗,亲自给兄弟倒酒,说道:“既然应该,那咱们今晚不醉不归。”
仲逍遥为难,推拒道:“大哥,喝一碗可以,不醉不归嘛,小弟看就免了,明日一天路程才可到达杭州。此次奉父亲之命一块出来办差,可不能喝糊涂了,以免误了正事。”见兄长把酒倒满,即端起面前那碗,仰头喝尽,不觉长啊一声,伸长袖抹嘴角。
慕容复赞一声:“好酒量!”即又吩咐酒保先把热饭、热菜上来,那人去后,岂知慕容复又端起酒坛,将兄弟大碗倒满,逍遥微怔,问:“大哥,你这是何意?”慕容复笑应:“吃喝之间不谈正事,自然想与贤弟一醉方休。”
仲逍遥听后,腾的一下子站了起来,说道:“不可,万一喝高了,误了正事,一定挨爹爹责罚。”慕容复不愉,微气道:“你那么紧张干啥,以你的功力,也怕吃醉么?”以如今仲逍遥的武功,区区烈酒,的确不能把其灌醉,只是担心兄长,万一他醉了,事情可不好办。
又见兄长挚诚的目光,等着他回复,想了想便道:“好吧,那咱们就少喝一点,略略意思就行。”慕容复见他肯答应,心中欢喜,慢慢在盘算,一拉其弟坐下:“快坐好,别人都在看着哩!”仲逍遥稍稍回头,果见旁边几桌,都在注视这边,怪觉不好意思,取过兄长斟的酒就喝下。
那时,饭菜上来,这逍遥不贯吃酒,只好吃一些饭菜,才又大口大口的饮下肚去,而那慕容复只把碗触唇,少喝,每次都以长袖遮挡,借机把酒水顺着桌沿缓缓倒下去。仲逍遥一门心思只专注于饭菜酒席,是以不曾注意,更没想到这兄会捣鬼。
旁观之众虽察觉地上有水迹,抑且越来越多,却也不曾多嘴。那酒保皱眉,搔耳自思:“干燥的天气,哪来的雨?”甚为不解,摇头纳闷。
须叟间,酒已过数巡,不知何故,那仲逍遥竟微有半酣,只觉脑袋昏昏沉沉,他暗惊,急提气周游一圈经脉,而那晕头转向之感仍是不消,不解问:“大哥,这是甚么酒,我怎么觉得有几个大哥在我眼前转啊转的,这是怎么回事?”
慕容复一听,心甚喜:“难道药力发作了?”也装出醉醺醺的样子,醉话道:“是啊,逍遥,你喝醉了。”仲逍遥不愉:“胡说,我武艺高强如何会醉,你骗人!”说时,手舞足蹈,撑起身来,而那身子摇摇晃晃,只撞桌椅。
这兄急抢上去搀扶,说道:“逍遥,你喝醉了,咱们先回房休息如何?”仲逍遥挣扎:“胡说,我没醉,我还能再喝,不信,我喝给你看。”转悠转悠,欲去取酒,可惜幻影重重,如何拿也抓不实。
酒保甚为担忧,上前道:“这位客官当真喝醉了,大爷,要不给他开个房间?”哪知慕容复灵机一动,叫声:“小二哥,能否帮个忙,我这兄弟一时酒量不佳醉了,我一人扶不动,能否请你帮个小忙。”说着取出一些碎银。
那酒保接过,笑嘻嘻道:“好咧!”当下二人合力,把个醉兮兮的仲逍遥给推上楼,请入房间去。其实慕容复一个人足矣,而他生怕这弟醉时也不忘戒备,叫个陌生人也好试探一下虚实,哪知待仲逍遥倒下榻的那一刻,也是像个死猪一般,不省人事。
慕容复遣退酒保,一人关起门来,慢慢挪至仲逍遥身前,小声唤:“逍遥,逍遥,你睡着了么?”唤了几遍,只听其弟鼾声如雷,浑无一丝反应,心喜,又小心唤了几次,仍是如此,不觉嘴唇一勾,阴森森地从腰间取出一把匕首。
对着灯光,缓缓拔出,唰的一声轻响,又见那小刀寒光刺目,颤人心弦。慕容复冷笑,把刀高举,只想:“这一刀下去,你就永远见阎王啦!兄弟,你别怪我狠心,一山不容二虎,一国无二君,要怪只能怪你,抢了我所有的风头。”目露凶光,朝下狠狠就刺。
也许老天有眼,不想好人就这么白白送命,就当匕首刺下那一刻,寒光在黑夜里映照,射向了仲逍遥的双目,觉危险将近,他潜意识将身一侧,但听哆的一声,那刀稳稳扎在了榻上,入木一半,可见这一招之恨,那厮已倾尽了全力,欲置他于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