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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7章 城上墙下

      岂知此话才落,突听下方喝来一句:“你妈的奴才,你妹妓者,你爹龟奴,你太监,你全家都是反贼,外加井字!”此声音并不如何响亮,可听在众人耳朵有如一根刺,比那甚么毒誓来得更管用,这话一出,那炮声竟莫名其妙停了。
    林黎二人听了大怒,全想不到这世上竟有如此嘴巴恶毒之人。黎县官虽然好色,但与眼前这人的狠毒之心相比,也自叹不如。他二人瞥眼,此刻朝阳初上,但见金黄之下,彩光五色云,腾腾绕山间。适才的怪雾愁烟,已被晨风纷纷吹散开来。
    忽听得炮声渐续,又只见那城东南隅,闯出一对人马,真个飒爽英姿,首乘一骑坐有一个丁男,他白袍飘展,雄赳赳,气昂昂。其后跟着三骑,也是倾国之姿,貂婵之貌。坐骑后脚行一班人马,个个手执长剑,威风凛凛,可惜啦全乃女子。
    黎县官一见众多美人,一颗心欢喜欢喜,也不管此处何地,那肥脸触动只乐得眉开眼笑,合不拢嘴来。一旁的林大人早生厌憎之心,朝下方起手云:“不知先生贵姓,为何犯我大宋?”公子嘻嘻一笑,仰望说道:“你爷爷我性别男,至于取你城池,不为别的,只因大爷我心中不爽。”
    林大人一怔,讶道:“是你?”随之省悟,莞尔道:“先生何出此言?不能光凭你一句‘我不爽’戏言便趋兵犯我百姓罢?倘若人人都像你这般率性而为,凭己一时之私乐,茶毒百姓,那人世间只怕早已生灵涂炭,变成那末世炼狱。”
    公子冷笑:“这位小朋友,你这话倒也说的新鲜,我几时说过打百姓来?若论罪责,哼,只怕你那个狗皇帝胜我百倍,他才是为了一己私乐,建甚么‘万岁山’,下令老百姓献出藏石,假若没有,便与那金钱替代,穷苦人家哪来的钱财?老百姓交不出,你们这些当官的就闯入人家中,见甚么拿甚么,全然不顾老百姓生死。”
    他愤怒填膺,句句带理,一并说来:“尔等扪心自问,此些作为,与那畜生何异?本座若再不出手,只怕不消多时,这苏州城才是你官府的天堂,百姓的炼狱。”此话一落,身后众人,纷纷鼓掌叫好。
    林大人辨驳:“你休要胡言,建设林园,历朝历代宫廷自来有之,而咱当今圣上乃一代奇才明君,审美之观,已达天听,借老百姓几块石头用用并无不妥。况且天下江山都是他家的,百姓又怎能为了些许不愉,与之决裂呢?”
    公子笑道:“你这厮倒也有几分口才,不去说书当真是浪费了。可惜呀可惜!”一连叹几个可惜,不知是惜才,还是为了此人一颗忠心,之后又道:“你的心思若是能用在老百姓身上,定当造福一方。可惜了宋帝这个老糊涂,拾获至宝,也不多加添用。”
    就于这时,一个响亮的声音传入耳中:“太子爷,您不必为这厮惋惜,他以前是一个说书的。”众闻听,皆侧头,只见一丛柳阴暗处,忽奔出几个人来,为首那人个高,彪形大汉。
    这些汉子,公子等都认识,为首那壮汉一面向公子走进,一面说道:“那厮原为说书先生,苏州人士,不知哪年逢科举,捡了个狗屎运考上状元郎,又蒙蔡京那厮瞧得起,招为女婿,此后远离苏城,不再回返。”
    他等已到近前,向公子见过礼,那汉才继续:“前月,他奉昏君之令来苏州,乡亲们一见,一眼既认出了他,个个皆为欢喜,只道他为百姓谋福利来了。岂知,这人一入苏城,便兴那甚么‘石头令’苦煞百姓也!没想到,今朝他仍不思悔改,还在助纣为虐。”
    公子听了,起疑问:“林若愚,他的事,你怎么如此清楚?”原来此人是那林若愚。那天,他与戚老爹达成共识,见天色向晚,又叨扰了老头儿一顿饭,多时不聚,几人话多,这一聊又至深夜,念起柳老板临走之言,便向老儿告辞。
    老儿说天色已晚,如若不嫌弃便在榻下歇一宿,待明早再回庄。林若愚为难,其实他也舍不得戚老爹,以前便是多蒙此老眷顾接济,他与母亲才活至今。老儿瞧出他心思,便笑说柳老板是个大好人,他不会计较这个,希望他安心。
    此老又压低声音跟他说:“那事我得仔细与你商议,盼你多留一宿,看看如何部署才为妥当。”既然此老都这般说了,他若不留下岂非无情,况且他办的乃正事,料东家不加罪怪。
    二人一夜长谈,诸事定妥。一早,数人言辞,那老也不再强留,送至门外,相视而别。一众急赶回那刘家,见万事已败,柳老板等不知所踪。林若愚极为沮丧,领着那班兄弟又回转戚家,老爹问其因,数等一致说明。
    老儿听后惶恐,不做营生,与众寻访,遍了一日,终无所获。时已夜下深暑,老儿随意做些饭菜,予众人充饥。那若愚因失了东家影迹万分自责,食不下咽,决定明早出城看看。
    翌早,城门才开,林等第一批出城,岂知才转几步,便闻炮响。城头守卫见之,责令底下速速关城门。几人反应过来,那门早已合上,又见炮声威力,不得已寻地躲避,细细勘察,想不到竟是公子一伙。
    数人欢喜,正待现身,又闻城头言语,情知是那林大人。这若愚一听他声音,登时恨得牙痒痒,好欲奔出来,和其大打一仗。念及东家吩咐,这才勉力忍下,又听那厮大放厥词,忍无可忍之下,和伙伴毅然现身。
    如今听公子问这个问题,不由得面红耳赤,说不出一句话来。公子目光带利,疑心增重,只想:“他二人必定有关联,同为林姓,莫非……”果听城头那林大人唤声:“堂弟,好久不见,这些日子上了哪去,为兄很是惦记呀。”原来他二人竟是堂兄弟。
    这一声“堂弟”入耳,恨得个林若愚浑身一震,他凄然抬起头来,讽笑道:“林大人,您记性真健忘,早在两年前,你我已断绝血缘之亲,兄弟之情。”顿一下,“如今你又哪来的堂弟,我又何来的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