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拉，身体能稍微往前……”
    好莱坞的一间室内摄影棚里，狂蟒之灾女配试镜正在进行，按照剧组摄影师的要求，穿着超短热裤和白色小背心的米拉将大长腿叉开，跪坐在塑料材质的假草皮上，“这样？”她将上半身依言前探，臋部随之翘了起来，仿佛随时会冲破超短热裤的包裹。
    一个极富诱惑性的姿势，从小就进入模特行业的她驾轻就熟。
    “对，很好，非常好……”
    摄影师调整了下摄影机，然后拿起挂在脖子上的小照相机，绕着她不停按动快门，“雨，我需要下雨。”
    “会有点冷。”旁边的工作人员打开特制的洒水莲蓬，‘大雨’从米拉头顶落下。
    “没事，我就当在拍平面广告。”米拉笑笑，不停变换脸部角度，向摄影机和照相机镜头放电。
    包括她的女经纪人，摄影棚里的所有人笑了起来，“你是专业的，米拉，不过试镜内容不止这些。”选角导演，一位中年秃顶拉丁裔直勾勾盯着她胸前说道。
    “嗯。”
    米拉往下瞟了眼，白色小背心已经被雨水弄湿，逐渐贴服在身体上，自己开始凸点。
    虽然都习惯了，但她心里还是微微叹了口气，狂蟒之灾是r级恐怖片，反正目标观众是成人群体，按好莱坞的通行做法当然要在电影里顺便搞搞颜色，女二是很好的人选。
    在男人们的注视下，她泰然自若，这点尺度没什么，第五元素女主也有类似要求，穿得还更少。
    “可以了，关掉吧，准备下个部分。”
    摄影师终于满意，和选角导演凑到一起低声交谈。
    ‘雨’停了，女经纪人赶紧上前把米拉搀起来，用准备好的大毛巾包住她。
    “谢谢。”米拉上上下下擦拭着湿透的身体和长发。
    “罗沙先生……他不来吗？”女经纪人趁机问旁边的工作人员。
    路易斯罗沙，秘鲁国宝级导演，曾经执导过史泰龙主演的炮弹专家，票房大卖，正是这部狂蟒之灾的导演。
    对方茫然地摇头，“可能被什么事情耽误了吧。”选角导演听到了这句话，看眼手表接口道：“不用担心，他会看试镜录像的。”
    “好了，下一场景准备。”摄影师拍着巴掌催促。
    台词部分试镜在上一轮，今天好像都是肢体表情部分的考验内容，进度非常赶，连补妆时间都不给，米拉把毛巾还给女经纪人，随手拢拢湿嗒嗒的长发，走到摄影棚的一角。
    “发现，惊恐，害怕，然后逃跑……剧本都记得吧？”选角导演问。
    “当然。”米拉点头。
    “ok，准备。”摄影师把机器从三脚架卸下，扛在肩上，“准备，等等，等等……ok，action！”
    他一声令下，米拉立刻进入状态，两只手的大拇指插在热裤小口袋里，表情放松，像普通游客一样随意东走走西看看。
    ‘啪！’侧面的男性工作人员拍了下巴掌。
    她扭头看过去，然后像看到了什么怪物一般，脸部扭曲，楞在原地，几秒后爆发出一声尖叫，然后逃跑。
    那位工作人员在她身后紧追不舍。
    ‘啊！啊！’她不时回头，尖叫，然后摔倒在刚才的草皮上，身体蜷缩起来，对着紧追不舍的‘怪物’继续尖叫并惶急地往后爬，偶尔用大长腿蹬向对方。
    “卡！”摄影师叫停。
    “非常棒，乔沃维奇小姐。”那名男性工作人员笑嘻嘻将她拉起来。
    “谢谢。”米拉对他挤出个笑容，注意力全在摄影师和选角导演身上。
    ‘不错……动作处理满分……表情……有所欠缺……’
    断断续续的谈话内容传进她耳中。
    “再试一场吧。”摄影师皱着眉头走过来对她说：“剧本里小屋那一场，记得吗？”
    “没问题。”
    她又去角落站好，还是一样，反正自己演的是米式恐怖片里只会尖叫的刻板女性角色，随着工作人员再次拍了下巴掌，她瞪大双眼，使自己看起来更恐惧一些，然后继续逃，边尖叫边逃……
    一直逃到草皮后的背景板，就把它当做一面墙壁了，她背部和双手贴着背景板‘藏’好，大口呼吸，不时把头伸过‘墙角’探看。
    这一段她演得很自信，因为第五元素剧本里也有类似的戏，她练过很长时间，吕克贝松亲自给予了不少指导。
    “没把关门的细节交待清楚……”
    没想到选角导演自顾自咕哝了一句，“不过……算了，就这样吧，谢谢你能来，米拉。”他伸出手。
    “要不我再来一遍？”米拉一边握手一边心有不甘的提议。
    “没事，只是个小问题而已，试镜结果可能晚几天，我会另行通知。”
    选角导演看了看表宣布：“今天就到这里了，下班吧。”
    原来她是最后一个试镜的，现场工作人员发出欢呼。
    “去附近的意大利餐厅坐坐？”
    选角导演邀请，“我们习惯下班去那聚，填填肚子。”
    “附近的？哪间？”米拉问。
    “就穿过两条街，街角那间。”选角导演回答。
    米拉误会了，“他也约了你们吗？”
    “他？谁？”选角导演茫然地反问。
    “噢，那太不好意思了，我还另约了人，要不……再找个机会？”米拉婉拒。
    “好吧，好的。”
    选角导演心中暗笑，他见识过太多防备心理过度的试镜演员了，耍这种小花招……以为我想潜你还是怎么着？呵呵，当米国这边不知道你已经被法国人封杀了？装什么大牌。
    不管她，反正不合群吃亏的是她自己。选角导演呼朋唤友，带相熟的剧组工作人员去停车场钻进自己的车，然后等摄影师那波人收拾完下来，几辆车一道出发。
    “怎么了？”
    到达老地方，看到意大利餐厅外的路边停了一溜黑色奔驰车，门口也挂上了停止营业的牌子。
    “怎么办？”摄影师从后车探出头来，“你没预定吗？”
    “去咖啡馆吧。”
    确实没预定，但这间餐厅总是有空座，选角导演回道。在把车开过路口等红灯时，他从后视镜里看到了刚刚参加试镜的aplus和吕克贝松前女友，曾经的亿万富翁及金融诈骗巨犯之女，过气歌手，前波姬小丝接班人，前名媛、名模米拉乔沃维奇。
    嗯？她好像把经纪人也打发走了？一个人，精心打扮过，戴着墨镜，在餐厅门口驻足，里面出来黑人西服壮汉，笑着把她让进去，然后在守在门口一边观察一边向对讲机说着什么。
    “保镖？看样子餐厅被包场了，这家餐厅老板上次还对我说从不包场来着。唉！毕竟过气明星也是明星啊。”
    选角导演默默感叹，其实他怎么可能不想潜米拉呢，但那种等级的妞……确实不是自己这个好莱坞拉丁帮可以肖想的。交新男友了？就是米拉刚口中那个‘他’？
    他研究了一下外面的那排奔驰，不像是哥伦比亚影业高层的阵仗，还没猜到，绿灯已经亮了。
    “坐吧。”
    宋亚绅士地拉开椅子，笑吟吟看着前前女友脱下外套，今天她穿了件淡粉色露肩晚装，还是那么高挑、白皙，因为婴儿肥没有了，脸部轮廓更凌厉也更大气，配上大红唇色，感觉又是另一种风格的颜值巅峰了。
    “谢谢，麦克。”
    米拉认出了帮她拿外套的老麦克，“好久不见。”
    性格好多了呢，只有那双眼睛一点没变，宋亚记得当年第一次见到她时就被这双绿宝石般的双眼迷住了……
    “是的，好久不见，乔沃维奇小姐。”老麦克和蔼笑笑，拿着外套去把从后厨往外探看的厨师们脑袋摁回去。
    “怎么了？”米拉坐下后发现了宋亚的注视。
    “没什么，你还是那么美，米拉。”
    宋亚抬手让侍应倒酒，坐去她对面，“今天试镜怎么样？”
    “啊嗯，怎么说呢？”米拉拿起酒杯抿了口，“我失误了，剧本里有个关门的动作，就是我躲进小屋时……总之我忘得干干净净！”
    她叽叽喳喳说了起来，举止、谈吐、神态，已完全没有当年那个随时会发脾气大喊大叫的女孩影子，也没有了在迈阿密见到时独自靠着墙角默默抽烟的淡漠和颓废，怎么说呢，更开朗，也完全熟透了。
    “谢谢。”侍应又将作为头盘菜的阿兰其尼默默放到她面前，她道了声谢，然后毫不做作地吃了起来，“不好意思，我太饿了。”
    “那多吃一点，这家餐厅我没来过，味道还可以吗？”
    “嗯，很不错。”
    两人难以避免地聊到了分手后的那段时光，“财政部探员，如果说我当时最讨厌哪种人的话，他们甚至偷偷翻过我家的垃圾桶。”
    “你父亲近况怎么样？”宋亚问。
    “就那样咯，反正离出狱还早……我也不常去探视他，他还是老样子，总不放过每一次向我要钱的机会，声泪俱下，说得很可怜。但我打听过，他在里面有间很舒适的双人房，同监区也没那种暴力罪犯。”
    “你还在给他钱吗？”
    “不，不给了。”聊到此时，她才流露出些许以前的习惯性神态，皱眉，赌气般的放下刀叉，随手从包里拿出烟盒和打火机。
    “抽烟对嗓子不好，想继续唱歌就要戒掉。”
    宋亚劝了一句，拿出nosleep2nite的词曲稿纸，放到餐桌上，“这个，上次在纽约时装周时跟你提过的。”
    “谢谢。”
    她伸手来拿，被宋亚趁机攥住，“我很想你，米拉。”
    她没有挣扎，就让男人握着，“我也是，对不起，当时我无法摆脱父母……”
    “不用对不起，我也不是什么好男人，米拉。我现在……我是说我现在可能除了一些歌和好莱坞的机会给不了你更多，米拉，你能理解我吗？我……想单身一段时间，上一段婚姻……”宋亚像对艾米一样的坦白。
    “那是你的自由。”
    米拉抽回手，长睫毛眨了好几下，“我能理解。”
    两人就这么默默对视了很久，宋亚感觉已经看不透她的内心了，但如果按她以前脾气的话，真心打算拒绝自己的话早就骂出口了，“呃，无论如何，这首歌是我送你的……”
    “我去下洗手间。”她突然拿包起身。
    “噢，在那边，我送你。”宋亚送她去餐厅洗手间，“还记得吗？以前在布鲁克林的那间音乐教室……”
    “你是个坏蛋，aplus。”她低头笑了，推开洗手间门，“从那时候就是。”
    宋亚有那么一瞬间想耍赖皮强行跟进去，但一只脚刚动了下就忍住了。
    但没想到米拉似乎被自己晃了一下，手拉住门，也没有立即松开。
    宋亚懂了，不再装腔作势。
    依然是隔断里，依然是熟悉的姿势，两人依然很年轻。
    ‘铃铃铃……’
    过了很久，隔一条街的咖啡馆里，狂蟒之灾剧组的聚会已经快结束，很多同事都离开了，选角导演掏出正在响着的手机，看了眼号码，“对不起。”立刻跑到门外接听，“罗沙导演，什么事？”他用西班牙语问道。
    “哥伦比亚影业总裁约翰卡利先生好像不喜欢我们看中的詹妮弗洛佩兹，他刚命令我把米拉乔沃维奇换去参加女主试镜。”路易斯罗沙说道。
    “为什么？！”选角导演惊呼。
    “不清楚，可能跟他不愿意让摩图拉先生支持的演员拿到资源吧，詹妮弗洛佩兹又刚刚大扑了一部金钱列车……你知道的，那些丑陋的电影公司高层斗争……总之你明天就照此办理吧，摩图拉先生虽然是我们的朋友，但已经什么职位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