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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也不抬道:“多谢二哥哥好意,只是我现在还没到用脂粉的年纪,况且又有孝在身,使不着这些,你拿去送给别人罢。”
宝玉闻言便嘟起了嘴,道:“这原是我特意给妹妹做的,你还是留着罢,给紫鹃姐姐她们用也使得,过两年我再给你做更好的,好不好?”
黛玉闻言抬起头,瞅了宝玉一眼,放下手中书卷,叹了口气道:“二哥哥,我用不着你帮我做胭脂,咱们都不是小孩子了,一年大二年小的,你别总在我们队里混闹。”
说罢便不再理他,携了书本进屋去了。
宝玉顿时如浇了一盆冷水,呆呆的站在原地出了会神,方恍恍惚惚出来,却茫然不知何往,背着手,低着头,一面慢慢的信步走至厅上;刚转过屏门,不想对面来了一人,正往里走,可巧撞了个满怀。只听那人喝一声:“站住!”
宝玉唬了一跳,抬头看时,不是别人,却是他父亲。早不觉倒抽了一口凉气,只得垂手一旁站着。
贾政皱眉道:“好端端的,你垂头丧气的做什么!”
说话间不妨看见宝玉左边腮上有钮扣大小的一块血迹,顿时一惊,道:“脸上这是什么?哪里弄伤的?”
宝玉一怔,随手一擦,看见手上的一点殷红,便知是方才调胭脂膏子时溅上的,顿时心下一慌,他深知贾政最厌他不务正业,哪里敢说是捣鼓胭脂弄的,便支支吾吾道:“不……不
曾受伤。”
贾政见他没有受伤,心下微松了一口气,只是又有些疑心,“既不曾受伤,这些是什么东西?”
宝玉素来畏惧贾政,此时早已吓得骨软筋酥,一向伶俐的口齿都打了结,心慌意乱间哪里还说的出什么。
贾政见他如此慌乱,支支吾吾不敢言语,不禁有些疑心,原本无气的,这一来倒生了三分气。方喝道:“作死的孽障,还不从实招来!”
宝玉唬了一跳,不敢再隐瞒,嗫嚅道:“是方才……方才……替丫头们淘澄胭脂膏子时溅上的。”
贾政听罢登时怒从心头起,喝道:“作死的畜生!先前告病竟都是哄我的,在家荒疏学业,原来是在捣鼓这些玩意儿!”
一时想起贾宝玉抓周别的一概不要,只抓脂粉钗环来顽,又素来贪图玩闹,最喜于闺阁之中嬉戏,再想起先前恍惚听说宝玉吃丫头嘴上的胭脂,几下里并在一处,越发怒火中烧,当即叫小厮拿了去厅里,拿板子打了一通。
好在贾政也怕打重了出事,再则也恐惹贾母担忧,并未下狠手,只打了几下便住了手,命人抬回了房中。
贾母与王夫人闻讯又急又气,匆忙赶到宝玉房中,见只是皮肉伤,没有大碍,心下才松了口气,只是到底心疼,围着宝玉直哭。
袭人等人也哭的跟泪人似的,灌水的灌水,喂药的喂药,乱成一团。
李纨原本正与黛玉迎春姊妹几人一道在凤姐院中吃果子,听得消息也急忙赶来。
随后赖林诸家等也相继赶来看视,宝玉这一挨打,可谓是把贾府闹得鸡飞狗跳。
折腾了半日,宝玉吃完了药,伤处也上了活血化瘀的棒疮药,便觉疼痛好了许多,勉强对贾母王夫人等笑道:“已经不怎么疼了,老太太太太和嫂子姊妹们回去歇息罢。”
贾母年纪大了,闹了这一场确实有些撑不住了,便吩咐丫头们好生照看,又对宝玉道:“好生养着,想吃什么只管打发人来跟你凤姐姐说。”
宝玉答应着,凤姐便扶着贾母回房歇息了。
王夫人也嘱咐了一通,叫黛玉姊妹们各自回房,方扶着李纨的手回了房里,叫了周瑞家的过来,沉声道:“你去打听一下,老爷是为的什么发火。”
周瑞家的忙答应着去了,半晌后回来,觑了眼王夫人的脸色,便将可人撺掇宝玉做胭脂膏子却不慎被贾政撞见等事情始末缘由都说了。
王夫人面沉如水,咬牙道:“我说呢,好好的老爷打宝玉做什么,原来都是这小蹄子给闹的!”
周瑞家的陪笑道:“这可人原看着是个好的,谁知道如今竟这般不成样子。”
王夫人咬牙道:“去将可人带过来,还有宝玉院里的其他大小丫头一并带来!”
李纨见状便知事情要糟,宝玉是王夫人的命根子,如今出了这等事,可人只怕是难逃一劫了。
周瑞家的领命而去,不多时便将宝玉房中的一干丫头带了过来。
袭人可人等人见王夫人神色不同以往,一时都打了个哆嗦,噤若寒蝉。
王夫人坐在上首,冷声道:“是谁撺掇着宝玉给做胭脂的?”
可人顿时白了脸,低下头缩着脖子不敢答言。
王夫人冷冷的目光扫向可人,沉着脸道:“怎么,先前敢做,这会子不敢说了?”
可人心知逃不过去,登时膝盖一软,跪了下去。
王夫人打量了她一眼,见她穿着桃红撒花小袄,翡翠裙子,打扮的极标致齐整,想到她还勾着宝玉吃她嘴上的胭脂,心下越发恼怒,冷笑道:“我原先打量你是个好的,才把你派到宝玉身边,谁料你倒先勾着宝玉胡闹,好好的爷们都叫你给挑唆坏了!”说罢即命婆子将可人带出去,“把她家人叫来,领她出去!”
可人听见顿时如遭雷击,忙拼命磕头,哭道:“我再不敢了!太太要打要骂,只管发落,别叫我出去!”
王夫人固然是个宽仁慈厚的人,从来不曾打过丫头们一下子,但因赵姨娘之故,生平最恨风流标致之人,又视宝玉如心头肉,今日可人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