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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7章 强龙不压地头蛇

      定王朱慈炯的风波,就像是一阵风,吹皱了海城这一池春水,却很快又消散无踪。
    对平民老百姓们,这自然没有什么影响,大家还是该干嘛干嘛,地球依然是按部就班的转动。
    不过对海城诸多高层,包括许多大户们,其中的深意就由不得他们不好好思量了。
    自古以来,天家就没有家事!
    任何天家的家事,说到底都是国事!
    尤其是在此时这种节骨眼上,这水就有点更深了……
    须知,华国五千年历史,多少才子俊杰,多少英雄人物,无数都惊艳了一个时代,但到头来,却都是死在了一个‘站队’上!
    大才子杨修关于‘鸡肋’的故事就不多说了。
    岳武穆岳爷爷,够不够强?
    为何会有风波亭的‘莫须有’?从起到落,真的就犹如一阵风?
    还不是擅自进言,妄谈国本?
    须知,赵构最后可是活了八十多……
    但徐长青却恍如忘记了这件事,接下来数天,根本提都不提,把全部的心思都放到了部队、捕鲸业、以及华夏发展银行的筹建上。
    模范军各部此时肯定是没问题的。
    这些年来,模范军早已经有了非常完整的规章制度,此时各部各人的功绩基本上已经被清点出来,只待封赏了,大家早已经习惯了这个节奏,也不急于这一时,都是利用这宝贵的假期,好好跟家人们呆在一起,多享受下这天伦之乐。
    捕鲸队的构架也非常迅速。
    主要是海城各个捕鱼队都已经很成熟,根子都扎的很深了,有经验的老手一抓一大把,骨架已经有了。
    在新人方面,包括模范军诸多船队水手的儿孙,以及大量不是太愿意参军、或者参军标准不够、又急于找工作的待业青年,着实是有着不少。
    徐长青现在需要做的,是完善他们的编制,对他们进行简单的技能培训,然后,再让他们自己去实践。
    其实之所以如此大张旗鼓的死磕捕鲸业,徐长青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捕鱼队的成熟,就意味着周边海洋资源的不断减少,这种效率是肯定会下降的,所以远洋捕捞就势在必行。
    只是普通的远洋捕捞显然不可能产生太大的经济价值,毕竟,海鲜不可能卖到很多内陆地区。
    捕鲸却不一样。
    不论是鲸油还是鲸须、鲸骨制品,都是耐保存而且易运输的。
    须知,女性最早的胸罩,主要构架便是鲸须。
    再加之鲸鱼的庞大体型,宣传起来也更为简单,能保持足够的神秘感。
    至于银行方面,这也是徐长青一直想搞,一直在留手布局,却是一直没有精力去搞的宝贝。
    不过,布局早在一年多前、二狗他们从南洋返回时就进行了。
    主要核心便是来自曼彻斯特的高级金融经理史蒂芬?让,以及从徐家抽调的诸多心腹账房。
    他们这些时日一直挂在政事署名下,负责模范军诸多核心账目工作,不论工作经验还是理论知识,都已经到位了。
    再加之徐长青的名声,模范军的武力,又值此大胜之际,时机已经成熟了。
    之所以叫华夏发展银行,而不是叫其他,徐长青主要是从‘柔和’的角度来考虑,否则,徐长青早就直接取名叫‘东印度公司’了……
    当然,‘华夏发展银行’此时也只是一个代号,具体之后到底叫什么,还需要各人开动脑筋,同心协力取一个最好的。
    银行成立后,将会从政事署中独立出来,但是,模范军儿郎们的饷银,包括政事署的饷银,以及诸多采买物资,都要走银行这条线。
    其主要核心,还是为了方便徐长青更好的控制经济命脉。
    ……
    这天晚上,徐长青刚忙完了一部分封赏的事情,正准备去海城大酒店赴范永斗的约,二狗忽然快步过来,低声汇报道:“大帅,关于坤兴公主的亲事,南京那边给回复了……”
    “哦?”
    “怎么说?”
    徐长青眉头顿时一挑。
    二狗忙恭敬把南京发来的信息递给徐长青。
    徐长青打开看了一遍,嘴角边忽然露出一丝弯弯的笑意。
    南京的大佬们还是会玩啊。
    居然要徐长青和朱媺娖到了南京后,再正式成亲,理由是‘不能辱没了天家的威严’。
    这让徐长青一时都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不过,这事情也在预料之中。
    之前模范军和清军在海城大战的消息,虽是被各方联合压制下来,但南京的大佬们显然不会不知道,可他们还是这样做了。
    俨然,长江天险,对他们而言,还是非常有底气的。
    “把这信给军师,让军师他们商议下,明天再详谈。”
    “是!”
    看着二狗离去,徐长青慢斯条理的上了马车,却是缓缓陷入了沉思。
    太祖有句名言:“战略上藐视对手,战术上重视对手。”
    南京此时在军事层面的确是颇为孱弱,但却也并非是‘手无缚鸡之力’,长江口的几部水师还是很刚的,尤其是他们的‘蜈蚣船’,非常适合长江口区域作战。
    大明太大了。
    地大物博,产生庞大战略纵深的同时,却也有着诸多的水土之分。
    比如模范军的船队,因为渤海湾包括周边区域,多是浅海,再加之洋流的关系,船只大多是平底船。
    这种设置,在北洋地区,尤其是渤海湾,自然是游刃有余,但若是去长江口,包括东海,那就不好玩了。
    历史上,国姓爷当年大兵压境,直逼南京,为何会在镇江一败涂地,几乎根基都要玩完?
    一方面的确是国姓爷当年指挥不利,不够干脆果决。
    然而最核心的原因,还是‘器不够利’!
    郑家的船常年往返于深海,包括整条岛国航线,所以他们的船多是尖底船,在深海自然能乘风破浪,游刃有余,可在长江口,那就不够看了!
    清军当时的看似‘二流子’的装备,却就是好使,就是让国姓爷都吃瘪,几乎爬不起来。
    这就叫‘强龙不压地头蛇’!
    如果从纯军事层面考虑,徐长青肯定不虚南京的这帮大爷们,但这显然不是上策。
    大明,到此时着实是历经太多苦难了,早年万历三大征,就把大明数代积累的根子败了个差不多。
    这些年连年与清军鏖战,更是雪上加霜。
    再加之小冰河的天气……
    这他么绝对是地狱模式。
    对徐长青而言,干趴下野猪皮肯定是第一要务,但是,却不能只为了跟野猪皮干,就抛却整个大局与不顾,让本就重伤垂危的整个华夏民族,再遭遇重创,从而失去了这个最好的崛起于世界之林的机会!
    所以,如果能有一份选择,徐长青还是愿意用更和缓的手段,解决南京的问题,也包括郑家。
    思虑间,已经来到了海城大酒店,范永斗早就在此等候多时了。
    “伯爷,您百忙之中,还要过来招呼老朽,老朽真是感激涕零,无以为报哇……”
    “哈哈,范爷,您这可是说笑了。原本长青前几天就答应了范爷,没想到到此时居然才过来赴约,该长青道歉才是。”
    两人说笑寒暄几句,直接进入了范永斗早就定好的最尊贵的天字号独院。
    海城大酒店本就条件一流,而范永斗此时也很了解徐长青的喜好,并没有几分奢华,一切以简洁舒适为主。
    两人分别来到室内落座,范永斗那个侄子范子瑜,亲自去沏茶。
    徐长青本来没怎么在意,可无意间扫了一眼,眼睛不由微微一咪。
    这小白脸,沏茶的手段极高,潇洒舒畅,简直行云流水,让人颇为的赏心悦目。
    这也让徐长青心底里忍不住有些感叹,这世家子跟他们这些泥腿子比起来,差距着实有点全方位的……
    喝了几口茶,逐渐开始上菜,范子瑜这小白脸忙前忙后的亲自伺候。
    徐长青又和范永斗喝了几杯酒,气氛逐渐活络起来。
    徐长青笑道:“范爷这些时日,买卖还好吧?不对,倒是长青犯傻了,范爷现在应该是如鱼得水才是吧?”
    范永斗顿时苦笑:“伯爷,您这可真是高看老朽啦。托您的福,勉强还能维持,跟以前是不能比的。也就是有您的海城老窖在这边撑着,否则,老朽和范家恐怕都得喝西北风咯。”
    “哦?”
    “范爷的意思是,您在北边不太顺利?”
    徐长青笑着跟范永斗碰了碰杯。
    范永斗本来就没打算瞒着徐长青,用力干掉了杯中酒,仔细叙说起来。
    范家,或者说是晋商的真正发家,都是从走口外开始,到后面蒙古人示弱,女真人起来,这里面的暴利越甚。
    但此时因为徐长青的出现,历史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偏移。
    原来这个时空,正是晋商们最强大的时候,各种铁器、柴米油盐,只要出了口外,换来的便是真金白银。
    顺带搞点大明的情报,拐卖点人口,又是一份额外收入。
    但此时,清军连绵征战,却数次都被模范军杀住了威风,大清国此时的经济状况已经很不好。
    范永斗他们现在过去,交易的确还能正常进行,却是不一定能拿到银子了,大清国现在经常‘压货’。
    好的时候还能用点皮毛、骏马之类的抵债,可最近这一段时间,毛都没有了,张家口那边已经有数家大族,都快被大清国这么拖垮了。
    哪怕以范永斗的精明,也被压了两波货。
    此时,他虽然没跟徐长青说详细的损失,但看这厮的心疼模样,恐怕,应该在百万级别。
    “范爷,照您这么说,现在,鞑子也不舒坦?我可是听说,鞑子现在在京师抢的正欢呢。”
    “伯爷,说起这事,老朽也是一脸血泪啊。”
    范永斗苦笑:“鞑子这一套,太毒了,根本就是乱来,京师本来是繁华之地,可照他们这么搞,大家都妻离子散,快连根人毛都没了,那还搞个屁?此役之殇,恐十年二十年也未必能恢复。伯爷,也不瞒您说,老朽以前还有些看好鞑子,可现在嘛……”
    范永斗深深叹息一声,连连苦笑,但看向徐长青的目光,却又充满着无法言说的希冀。
    徐长青当然明白范永斗的小心思。
    马克思说:“资本,从诞生的那一刻起,每个毛孔里都沾满了鲜血。”
    像是范永斗这帮人,千刀万剐都不为过。
    正是因为他们的汉奸行为加持,让大明一败再败,让形势不断恶化。
    但,反过来思虑,这东西也是把双刃剑!
    他们会伤人,更会伤己!
    半晌,徐长青这才不疾不徐的道:“那,范爷以为,今后的形势,又会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