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五章 正道有为 视死如归
罗刹峰将要联合妖族攻打沧帝城的消息不胫而走,他们还未动身,事情便已经传到了穆兰海东,在各大门派中流传的沸沸扬扬,沧帝城自然也得到了消息。
于是当今家主司徒龙御遍发英雄帖,邀请天下正道高手,各派强者高人齐聚沧帝城,要和邪派罗刹峰以及一众妖族决一生死。
这几年来柳知返在天下人眼中似乎突然间变得安静起来,其实并非柳知返变得默默无闻,而是他这些年来一直为复活司徒月婵而奔波,根本没功夫理会正道的修行者。
这一次正道诸派得到沧帝城的邀请,说是邀请无非是帮兵助阵,虽说如今司徒氏衰落,势力大不如从前,可当初司徒氏鼎盛之时,司徒樱兰结交天下修士,也交下一些真正的朋友,就算现在人走茶凉,但还有相当一部分人念及旧情,以及作为正道修士应有的担当和操守,现在邪道魔头要攻打沧帝城,他们自然不能坐视不管。
不过落井下石过河拆桥的也有不少,这些人要么不想惹麻烦,要么觉得无利可图,或者忌惮妖族的实力而不想卷入风波,有的听说沧帝城的修士送来请帖书信,干脆大门一闭,躲进密室闭关不出,又或者提前脚底抹油外出云游,留下几个徒弟一推六二五,送信的修士除了心里咒骂之外,未免生出了许多唏嘘感慨,暗叹想当年樱兰家主在世时,这些人抢着去沧帝城觐见还未必进的了司徒氏的大门。
如此天下主要的正道门派家族走了一遍,那些自诩正义的门派是真的正气凛然与邪道不两立的世外高人,还是沽名钓誉空有虚名的虚伪宵小一目了然。
司徒龙御以司徒氏家主身份,亲自写了几封书信,差遣司徒氏后辈送到五宗七派和三宫十二峰这些支柱大派门主手中。
玄玉宫,宫主素女盘膝坐在莲花宝座上,穿着很是随意,一身素净的白衣飘然出尘,刚刚沐浴过后,满头青丝还滴着水珠,只到膝盖的阔口裤子里面露出一截莹白如玉一般的小腿。
身边站着几个最受倚重的女弟子,许玉颜念完了书信,睁着大眼睛看着师父,看神情似乎欲言又止。
素女手拿拂尘沉吟不语,良久也没说一句话。
许玉颜沉不住气问道,“师父,您意下如何?”
“师父,我们不能去!”有女徒弟反对道,素女抬头看了看许玉颜,“玉颜,你觉得呢?”
“徒儿也觉得我们玄玉宫不应该趟这趟浑水,倒不是咱们惧怕罗刹峰和那些妖族,只是,当初司徒氏囚禁三师妹,雨施险些死在沧帝城,他们司徒氏丝毫不将我们玄玉宫放在眼里,好歹司徒雨施也是玄玉宫的弟子,现在司徒氏有灭族之难,倒是想起我们了,咱们不落井下石就算仁义啦,何必帮那些人!”
“对,师姐说得对!”其余女弟子也跟着附和。
素女听罢微微一笑,轻声说道,“玉颜,咱们玄玉宫的法门追求清心寡欲,无欲则刚,心中有波澜可对修为不利,尤其是憎恨愤怒,乃是玄女清心诀的大忌,你连咱们宗门的根本都忘了吗?”
许玉颜听罢脸一红,羞愧地低下头去,但还是说道,“可帮助司徒氏对我们有什么好处”
素女说道,“沧帝城司徒氏和我们玄玉宫曾经交情莫逆,我年轻时和司徒樱兰更是情如姐妹,否则樱兰家主也不会将她长女送到我的门下,虽然在雨施和司徒二小姐那件事上,司徒氏做的不对,做的大错特错,但咱们也不能因此眼睁睁看着邪道肆意攻伐正道而无动于衷,咱们应该对事而不对人。”
“何谓对事不对人?难道那些事不是司徒氏做的吗?”
素女摇摇头,“司徒氏也许不是真正的正道势力,但罗刹峰和妖族和是确确实实的邪道,他们要灭司徒氏我们不管,但他们要攻打正道,咱们却不能默不作声,我们这次出手,帮的不是沧帝城司徒氏的人,我们帮的是身为正道的理。”
素女说完,许玉颜叹了口气,“既然师父已经决定了,徒儿遵命就是!”
其他人也只能说一句‘谨遵师命’。
素女满意地点点头,“去将前堂候着的星灵小姐唤了吧,那孩子心地单纯,在司徒氏里算是难得的好孩子,现在怕是已经紧张的吃不下饭了。”
梵音宗,溪边小亭里,一穿着大红袍的绝美女子坐在凉席上,十根玉指轻轻弹拨着面前的古琴,寂寥的声音混入潺潺溪水,好像天地交泰一般祥和,一时间溪水的喧嚣,琴声的跳动仿佛同时都消失了一样。
女子面前一个年轻英俊的少年听得出了神,明明只是溪水流淌的声音混杂着偶尔几声琴音,却偏偏让他沉浸在这单调的曲调里,好似神魂都飘荡出来,和天地山川,和周围的青山溪水融为了一体难以自拔。
红袍女子抿嘴一笑,琴声戛然而止。
那少年如梦方醒,再看那绝美正翘着嘴角看着自己,他不由得大为尴尬,拱手躬身道,“晚辈实在失礼,让圣女见笑了。”
这红袍女子,正是梵音宗当代宗主,圣女霞。
圣女霞微微一笑,“少侠不必多礼,司徒氏果然人才辈出,像少侠这等仪表堂堂者,全天下也找不出几个,真是人中龙凤!”
少年紧忙道,“宗主过奖了,那我家家主那封信”
圣女霞两根纤纤玉指拈起凉席上那封信,笑道,“罗刹峰这些年沉寂在西国之地,我以为他们已经宗门破败解散了,没想到竟然和妖族勾搭在一起,妖圣紫川,血刀修罗,呵呵呵,听起来真是如雷贯耳!”
“罗刹峰虽然和我梵音宗没有大的仇恨,但当初柳无道在罗刹峰上伤了我的徒弟,又毁了枫的九韶琴,我倒是真想见识见识当今天下邪道第一人的风采,请少侠回去禀报司徒家主,梵音宗一定如约赴会,与沧帝城共御强敌。”
司徒氏的少年听罢不由得大喜,躬身道,“那小可就在沧帝城恭候圣女大驾光临!”
送信的司徒氏少年走后,枫玉女,雅玉女等几人来到师父近前,枫玉女有些担忧,“师父,真要掺和此事?”
“怎么,你们怕了?”
“师父,罗刹峰如今实力如何弟子不知,但那柳无道和司徒暮影,却绝非易于之辈,而且这一次连妖族大圣都出手了,我们真的能挡得住他们吗?”
圣女霞脸上的笑容敛去,目光灼灼说道,“这不是挡得住挡不住的问题,这是关乎正道底线的问题!咱们梵音宗是正道,尽管这两个字,在这几十年间修行界风风雨雨的摧残下渐渐成了一个笑话,但咱们梵音宗的确是建派几千年的正道呀”
“正道有所为有所不为,对抗邪道,那便是有所为且必须为之的事情,这一次,我自己去,枫,你和你师妹们留在梵音宗。”
枫玉女听罢苦笑一声,“师父,以那柳无道的性子,他真要记恨上咱们梵音宗,就算弟子们躲在这里也无济于事,他定会找上门来,我们还是跟着师父一起去吧。”
道衍派,司徒氏的少女站在冰冷的石门之前,垂手而立,神色有些紧张。
千夜和几个内门师弟站在石门外手拢在大袖里,神色冷漠一言不发。
良久,石门发出一阵隆隆的声音开了一条缝隙,一个青衣童子走出来说道,“老祖说了,道衍派不会坐视不管!”
司徒氏少女听罢顿时松了一口子,额头的汗珠滑下俏丽的脸颊,正要开口道谢,但又听那青衣童子说道,“老祖还说了,但有一个条件,司徒氏要交出沧帝城藏着的一半秘籍古卷作为交换!”
“这”少女脸色一白,“此事晚辈做不得主,能否让晚辈回去请示家主大人”
千夜这时冷声道,“你们司徒氏都要灭族了,还守着那些古籍秘卷,难道留着能当纸钱烧?我师父闭关已经几十年,他老人家可不是轻易就能出手的!”
少女咬了咬嘴唇,涩声道,“好吧,我,我替家主答应了!”她之所以敢答应,因为司徒龙御派他们出来之前就已经料到这一点。
月岚宫,宫主杜芳若手中拿着一本古书看着,身边新收的女徒弟说道,“师父,你为什么不见司徒氏的人?”
“我不打算掺和这件事,为什么要见他?”
“师父,你为什么不去沧帝城,那邪道罗刹峰和妖族狼狈为奸,视我正道如蝼蚁,竟然要公然与天下正道为敌,这也未免欺人太甚,咱们何不与正派同道一起杀一杀他们的威风!”说着她扭捏道,“正邪两派大战可不常见,我跟着你去见一见世面,正好也让正道的道友们看一看师父你新收的徒弟有何等本事。”
她说完杜芳若只是轻哼了一声,放下书本看着徒弟说道,“初生牛犊不怕虎,但那些人要面对的可比老虎凶恶多了,柳知返数次手下留情放过我,这一次我可没脸面再去站在他的对立面,会不会死在他手里先不说,为师我丢不起那个人。”
“啊?师父原来你被血刀修罗打败过!那家伙这么厉害?”
杜芳若嗯了一声,“很厉害,不过你倒不用怕他,他和我还沾点儿亲戚!”
“宫主说的亲戚是指那血刀修罗和阳家小姐,您侄媳妇曾经的婚约?”杜芳若一个贴身的侍女接话道。
杜芳若摇摇头,“那算什么亲戚,他们两个早已撇清了关系,我说的是苏婉,她现在不是在柳知返那里吗!”
几个女人你一言我一语,居然将外面等候的司徒氏信使给忘了。
武道派,门主杨德意收拾着包袱,胖胖的身子在屋子里翻箱倒柜,累出一脑门儿细汗,“哎?我去年过年新做的那件袍子呢?怎么不见了”
陈思瑾坐在窗台上啃着一只大鸭梨,看师父忙碌的样子撇撇嘴,说道,“师父,人家司徒氏都没派人来请你,他们早不将咱们武道派当成七大派之一了,你跟着去凑什么热闹,再说柳知返和大师兄不是有些交情吗?你现在去和他们为敌,这也说不过去呀。”
冯日尧撇着嘴认同地点点头,“小妹说得有理,咱们要是就这么去和罗刹峰为敌,不但无理,而且无义,不但无义,而且无有面子”
杨德意最宠着武道小妹陈思瑾,她抱怨几句倒还算了,一听冯日尧这么说,杨德意回头就训斥道,“你知道个屁,我们武道派是堂堂正道门派,现在罗刹峰和妖族要去灭司徒氏的族,咱们能看着吗?这一次不知道有多少正道要去帮着司徒氏,咱们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被妖族吃了,被罗刹峰修士杀了?”
他看见曹天凯正走进来,脸上的恼怒立刻变成了笑眯眯的样子,“天凯,你说说,师父刚刚说的有没有道理!”
曹天凯微微一笑,“师父说的当然有道理!”
杨德意笑着拍手道,“你看看你师兄,你再看看你这觉悟”
他话没说完,曹天凯又说道,“不过师父却也说错了一点,咱们这次去,不是去和罗刹峰妖族为敌的,我们去,是去阻止一场血腥屠杀的!”
“哦?”杨德意哦了一声,陈思瑾跟风也‘哦?’一句,好像屋子里面走进来两只大鹅。
曹天凯叹了口气,“司徒氏已非当年的司徒氏,柳知返更不是当初的柳知返,这一次,他们挡不住罗刹峰,更挡不住妖圣紫川和她手下的各方妖王大妖,两方交战,必是一场屠杀!”
“我们这一次去,最好能阻止这一场修行界的浩劫,若是阻止不了,能救多少就救多少吧!”
“所以说咱们还得去!”杨德意捻着鲶鱼胡笑眯眯说道,“日尧,老韩,来帮师父找找那件新袍子,等到了沧帝城到时天下正道大派都在,咱们穿的破破烂烂的,让人笑话不是。”
冯日尧和韩伯侠不情不愿地帮师父翻箱倒柜地找了起来,这时坐在窗台上的陈思瑾忽然想起了什么,说道,“师父,我记得了,你那件新袍子今年春天咱家大黑生宝宝时,我怕冻坏了狗崽儿,就让我拿去垫狗窝了!”
说完陈思瑾扔了梨核撒腿就往外跑。
留下杨德意脸皮一阵抽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