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0)
巧合吧。洛子川看了林岁言一眼,确认他没带面具,继而评价,毕竟那迷踪林雾生得着实古怪,万一前半山的迷雾被风吹到后半山,恰好挡住了商队去路呢?
不会!我那伙伴父亲也曾图快走过一遭,确实如此。从后山进入,在抵达山腰处有一条小路。只要在看见迷雾前顺着那条小路下山离开便可,那山地角好,能节省不少时间。阿羽说道。
洛子川酝酿片刻,缓缓说道:运气。
这不是!阿羽转过头,师父,您怎么看?
她微微一笑:若是不着急去的话,自然不要去为好。
可前辈,我们是必须要去一遭的。陆云丘道。
那无妨。她冲林岁言说道,这位少年命格极好,总能化险为夷。
林岁言半带着开玩笑的语气说道:前辈如何这么说,怎么就不料到我是个招灾的玩意?
她摇摇头,似笑非笑地端详两眼:你三岁时曾遭一劫,劫后余生,有贵人相护。此后的生活虽然颠沛流离,却也并无风雨之灾。值得一提的是这次起源于拜访一位故人。
三人纷纷站了起来:高人!
她摆摆手,轻叹一声:又乱叫,我哪算得了什么高人。
那前辈可否算算我此生还有什么劫?林岁言问道。
大抵快了。这劫嘛,应当会持续很久,不过如若度过了,将会平安一世。她答。
可否用钱来挡挡?林岁言。
她摇摇头:这世间的劫数,都要靠自己熬,那些用钱抵灾的,都没大用处,顶大买个心里平安。
多谢。林岁言道。
前辈,可否替我算算?洛子川问。
前辈,先看看我吧。陆云丘争道。
看他们一个个争先恐后的模样,阿羽制止道:师父一日就给看一个,错过了就不看啦。看一个人的命数很费精力的。
42、通缉
◎不用三天,你昨晚的问题,我考虑好了。◎
不管怎么说,这位山上隐居的高人让洛子川开了一回眼界。原来这世上当真有这样预测往事、卜算先知的仙人啊!
她嘴角勾起一抹弧:你的命运同样一波三折,虽不能平安度过一生,身边却有贵人相助。二人的命运相生相合,恰好可以抵挡所有劫难。
洛子川忽然坐直了,这话中的你指得应该便是自己了。他迫切地询问:那敢问,我命中的贵人是谁?
她只笑笑,并不言语,意思再明显不过。
洛子川点点头。忽见陆云丘问道:那依前辈所见,我的命格如何?
此时,阿羽已经摆了一个茶碗在她面前,茶碗中盛着泡好的清茶。她有条不逊地端起茶碗,手腕微颤,茶碗中那点茶水溢出来大半,溅在地上,正好沾湿陆云丘的鞋子。
三人饮够了水,吃够了点心,打探够了消息,便告辞了。正直下午,如若加快些脚步,到达有人烟的地方寻觅个客栈应当不是难事。
气氛有些缓和,半途,洛子川叫了句:公子。
林岁言抬头,两道目光在空中遥遥相撞。
怎么了?林岁言道。
洛子川欲言又止,顿了一会儿,转了话腔:我们还需走多久呢?
你累了?
不是。洛子川答道。
林岁言抬头看了看天:时候还早,现在离闹市也不是很远,约摸还得再走一个多时辰。
洛子川点点头,好吧。
四周再一次陷入到可怕的寂静。陆云丘打心底地意识到:以前不是这样子的。不管是林岁言还是洛子川,总是熬不住寂寞的人,不在路上提出些话讲,感觉几乎能憋死的样子。
洛子川垂着眸子,那双如星似月的眼睛暗了下来,像是在担心着什么。气候凉了,深秋几乎可以和初冬混为一谈,洛子川有手凉的毛病尤其是在秋冬季节,那双手的温度几乎像从棺材里被活拽出的死人。
温热的手勾起冰冷的手。洛子川一颤,身上的冰冷逐渐吸取那手的温度,变得温热起来。洛子川转过头,看着林岁言。少年不过弱冠,眉宇间却有了些成年人应有的英气,感受到洛子川的目光,林岁言转过头,风情万种的眼眸闪着一种带有魔力的光,叫人一看便能陷入其中。他嘴角勾起,墨色黑发过肩。
我考虑好了。他突然说道。
什么?洛子川没太听清,他全部的精力集中在那双眼睛处。
不用三天,你昨晚的问题,我考虑好了。
洛子川迈出的步伐忽然顿住,整个人像傻了一样呆在那儿。
留意到陆云丘诧异的目光,洛子川僵愣地问道:嗯你考虑的结果是什么?
洛子川目光落在林岁言的脸上,那张红润的嘴唇轻启,声音在耳畔缱绻蔓延,洛子川站得更直了,他怀疑自己在做梦。
林岁言:我和你一样。
那你喜欢我吗?
我和你一样。
洛子川彻底傻在那里。
陆云丘一脸懵:公子,什么跟什么呀,什么一样?要考虑什么呀?
林岁言笑了笑,眉眼弯弯,勾出一抹玩昧的弧度:没什么。他快步上前两步,右手趁势搭在陆云丘肩头,用蚊子大小的声音哼哼了两个字:秘密。
陆云丘:
三人走了一会儿,天暗了下来。眼前忽然出现一个人影,是个年过半百的老头,挑着个篮子,嘴里唱着首歌。
老人家。林岁言唤了一声。
老人的身躯微微一顿,此刻人烟稀少,林岁言想找他打听路来着。
这附近有什么客栈么?林岁言问道。
跑了调的歌即刻停止,挑篮老人转过头,拖着沙哑的语调:自然是有的
老人年迈了,眉眼间带着些慈祥和蔼,好客之谊在此刻表现得淋漓尽致:往前再走走,有家福云客栈。
林岁言脸上满是笑意,少年眉眼柔和:谢谢啦,老人家。
老人笑着应了声,然而脸上这种笑意并没有持续多久。老人眼神不好,隔着老远只能隐隐约约看清人脸的轮廓。他本心就诧异:这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三个半大娃娃怎会来此?在三人与他擦肩之时,老人的目光在他们脸上停留了片刻,像猛然想起什么似的,他一跳脚,手中的篮子猛地一晃。
叛党!沙哑的声音自他声带发出,声嘶力竭。空出来的那只左手食指兀自突出来,直勾勾地指着三个少年。枯瘦的骨架上,绷着一层蜡黄的干皮。一双眼睛因过度惊讶而凸显出来,显得格外突兀。
老人一咽口水,像是做出什么决定,转身脚底抹油准备开溜。老人怎么说也上了年纪,跑起来肢体很不协调,但他情绪十分激动,这种情绪促使他跑步的速度加快了不少。
陆云丘率先纵跳三步,使了个轻功直接飞到老人面前。老人眼眶通红,像是受到了惊吓,口中呐喊着:叛党杀人啦!叛党杀人啦!
陆云丘脸上略显惆怅疑惑之色,先前多么和蔼可亲的老人家,怎么就
老人情绪过激,给人一种再这样下去他就会崩过去的感觉。林岁言手刀劈晕老人,搂住他的后背放躺。
洛子川舒了一口气,忽然警惕起来:他为何会对我们如此抵触?或者说他如何知道我们是叛党?
答案不必说,三人心中了然。
以焉青为首的朝廷势力抓不住三位少年,便将三人的画像分发到闹市百姓间。不管三人行踪如何隐秘,他们总会碰到人。洛子川相信,那张由朝廷拟定的通缉令上,必然写着这样一句话:
凡提供线索者,赏银百两;若有刻意隐瞒者,一经查实,同叛党一并处治。
陆云丘缓缓说着:这次真完了。
朝廷的人是真的不想给他们留后路。眼下最重要的,便是快速到达迷踪林。
可是快马加鞭也得走上小半天。时已黄昏,三人是一定要在客栈留宿一晚不可!
林岁言把手背在身后,他深知鞭奕君的名号如今已同叛党联系在了一起。迷踪林这一藏身处如今是否安全都有待考证。
他犹豫片刻:不管怎样,天无绝人之路,先去那福云客栈住一宿再说吧。
三人不应声,便算是应和。
那点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不那么尴尬的气氛重新恢复到以前的状态。这下,三人的心里反而更加沉重没有药庄余归寻的庇护,面对着他们的,将会是无尽深渊。
是的,老人没有骗他们,再往前走走,人烟果然多了起来。但大多与过路人皆是擦肩而过,没有谁故意注意身侧经过的人是否乃画像上的叛党。
这样不行。洛子川忽然说道,得找个东西挡一挡脸。
三人的目光开始分散,最终落在路边摊位上售购的一大堆斗笠上。
洛子川细细打量那位买斗笠的老板是一位中年男子,不苟言笑,看上去正义凛然。洛子川想,万一他识破了三人的身份,大吵大闹起来,那岂不是所有过路人都会注意到他们叛党的身份?就算三人轻功再好,在找不到落脚点的地方,也飞不过哪里去。
洛子川扭头,同林岁言对了对眼色。林岁言把那张掖在身侧的面具掏出带上,大摇大摆地走上前去。
林岁言不知画像和通缉令上写、说了什么,但如若白五真的同朝廷有勾结,把叛党之事捅给朝廷,那么他连续多次见过林岁言不带面具的模样,最后一定会把他露脸时当作最终的画像而并非戴着面具。焉青又是个呆的,肯定照做。林岁言心中定了定神,在斗笠摊位前顿了顿。
老板,我要两个。他手中攥着一个钱袋子,看上去空空瘪瘪的。
他狐疑地看着眼前这少年面具罩半面,双目无神。
小时候贪玩,傍晚燃火玩,风向突变,把我脸给点了林岁言抬手摸了摸面具,看样子真的像他在摸一道伤疤。
摊位老板没再多说,他指了一个数字,林岁言掏出钱转身拿着斗笠就走。来到不远角落处。
一人一个,我不用戴了。林岁言把斗笠挨个递过去。
洛子川正好要伸手接,手指抵住一只温热的手背,忽然觉得面颊升温。林岁言一挑眉,也没说什么,注视着洛子川额前的发丝缓缓飘动,心像被一片羽毛触动。
没再耽搁,三人去福云客栈。
福云客栈四个大字大字直立立地烙印在木制牌匾上。迈进门槛,传来一阵叫喊:呦,来客人啦,打尖还是住店?
林岁言忙着应付,洛子川却四处环顾了起来。客栈内人很多,大多都在底层吃着饭食。再往上看有截楼梯,拐了个弯,直接到第二层住宿的地方。
客栈里住宿的人对他们倒是没怎么留意,可客栈掌柜看到林岁言好端端地却戴了个面具却不惊不怪。付了钱后,三人往二层走。
林岁言开了三个房间。三人率先聚集在最宽绰的那间房里,暗暗琢磨。
这家客栈有古怪。洛子川刻意压低声音,以防隔墙有耳。
是。林岁言答。
客栈掌柜的反应过分镇静。要么,他经常见过有戴面具、斗笠的人出入客栈,要么
事先有人告诉客栈老板我们要来。林岁言道。
那我们现在岂不是很危险!陆云丘道。
门忽然被敲响,门外传来一个人的说话声。陆云丘小心翼翼朝门走去,他转过头,对了个眼神,缓缓拉开了门。
一个人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个托盘,满满当当摆着水和饭菜。
来给三位送东西。他道。
放下托盘,他便离开了。门咯吱一响,他不忘补上一句:三位用好。
等那人彻底走后,林岁言来到托盘下,隐隐约约看到一只碗下掖着什么东西。
林岁言移开碗,那是封信件。
43、信件
◎我随时都能杀了你只要你想死。◎
林岁言的手迟钝了一会儿,扯开信件,拿出一张信纸。
上面简洁明了地写了几个字
勿入迷踪林后山,有险。
洛子川陆云丘围上来,被这小题大做的信弄得一愣。目光往下瞟,看到信纸右下角处写着一个数字:五。
陆云丘欲言又止,嘴型摆出了个五的样子,最后不解地皱起了眉。
我去找送信那人。洛子川转过头朝门边走。
林岁言忽然出声:没用的。
洛子川心中明白就算当面对质那人,他也不一定讲实话,都是拿钱替人办事,他也可能根本没见过这个自称五的神秘人。
洛子川窝囊地吐出口气,他的目光最后落在那张纸上,不可觉察地叹了口气:为什么不让我们去迷踪林后山?这个五到底是什么意图?
林岁言看上去比两位下属镇定得多,他冷静地分析道:这个五,也许是个名字,也许是个
会是白五吗?陆云丘问道。
洛子川摇摇头,不像,当初白五把我们的事捅上朝廷,明显就要和我们对着干。迷踪林真有危险,他来提醒报信?良心发现倒是不可能,莫不是脑子坏掉了?把白五损完一通,洛子川才开始正儿八经地进入思路,这个五,应当是个自封的绰号。这附近可曾有五爷、五娘、五叔等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一系列人物?
洛子川说道一半,又否定道:不大可能,兵荒马乱的,就算再多人心善,也犯不着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