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7)
行了吧姑母,别打了。要过招我奉陪。林岁言道。
林洛冷冷一哼,抱着胸道:要打?老娘还不跟你玩呢。
她抓抓头发,带点挑衅意味地向洛子川靠近。
就轻轻拍了一掌,至于要死吗?她道。
洛子川把头一偏,嘴唇微微哆嗦。
告诉你吧小子。林洛道,你所练的独步是风月楼通用身法。所有风月楼弟子都会走上两招,可没有一人能够真正发挥出此身法的独特功力。也就苏情还算凑付事儿。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自古独步的身法与女子身姿最为匹配,你一个男的
你娘走独步如毒蛇,我看你像个泥鳅。记住啊,这身法是用来攻击别人的,不是用来躲避攻击的,你所掌握的,只是入门的基础。想让当初所有看不起你的人通通打脸,就得努力变强。林洛笑笑。
还有。林洛挥挥手中的鞭子,别瞧不起用鞭子的,在战场上,只要能够取胜,用什么样的武器有何妨?
目送林洛的背影,洛子川有一瞬搞不懂这个女人的用意。既然只是羞辱自己的话,何必多语如此呢?
没事吧?林岁言忽然道。
那只手格外突兀,洛子川清楚地感受到后腰覆着的那只手掌。洛子川走了两步,后背的骨头像被撕开那样的疼。洛子川咬咬牙,活动两下酥麻的手臂。
我很弱吗?他忽然转头道。
林岁言一愣。他笑了笑,本想说对啊,话到口中,看到洛子川澄澈的双眸,那两个字登时变成一长串语句。
你觉得呢?林岁言深邃的眸子仿佛能够把人看穿,别人的看法不重要,顺从自己内心就好了。
每个人的看法都不同,别人的点评并不意味着一定准确。其实你心中已经有答案了,没有必要再问别人。
陪我打两下。洛子川道。
同你啊?你后背都疼成那般模样了还要打,不怕留下病症后悔一辈子啊?林岁言回道。
洛子川快走两步,只听林岁言在身后唤:别走那么快,公子我扶你啊?
洛子川不答,走得更快了。
林岁言嘴角弯起一抹弧,口中喃喃道:死倔的。
推开门,洛子川虚脱似的往床上倒。他双眸垂着,眼帘中只能看到朦胧的月光。
时间仿佛静止一般,洛子川忽然感到身体的异样。爬了起来,盘坐在床上,双手摊在膝髁上,阖上双眸,感到一股真气在体内流淌。
内力!
一切似乎有了解释。洛子川就说自己的身子就算再金贵,也金贵不到连挨一掌都要死要活的。原是林洛的掌风中裹了些内力,又恰好拍到洛子川的经脉处,这才致使他疼了一阵子。
那点内力并不多,宗师级别的高手定然很难察觉。可在洛子川这般经脉空空如也之人眼中,这点微薄的内力就像一条浅浅的小溪在干涸的河床中流过。惊喜之余,他隐隐有些猜疑林洛此人。
她,好像很了解自己,很了解母亲。
与此同时,令一间熄灯的屋子中,一个女子栖在枕头上,目光盯着闪烁的星星。
你看什么。她笑道,倏然叹口气,我要是再不激一激你儿子啊,恐怕他是要彻底丧失对武学上进心了。
林洛继续道:你说说你吧,早早就死了。知道你能升天做神仙,就留下我们这些人赖活着
十一年前,寒雪零落。
一座亭子中,传来四五名女子银铃般的笑声。
坐在亭子中央那女子,容貌楚楚动人,眸子活灵活现,翘个二郎腿,猛拍桌子道:老娘早看他不顺眼了,这次揍他一顿都是轻的。
迷蓉娥英明。四下女子拍手道。
倏然,一柄长剑从林洛背后刺来。剑风凛冽,周遭女子却是个个不能打的,退后两步,大声道:迷蓉娥小心!
林洛抽出腰间长鞭,右手挥出,三下两下缠住剑刃。
那人不愿意与林洛有过多纠缠,弃了长剑,风一般地窜到林洛背后,跃到亭心桌子上,纤细的玉手推过去。
林洛转身,抬手当即格挡过去,另一只手拍在那人小腹上。那人闷哼一声退后两步,继而又发起一拨攻势。
林洛一只手横扫那人头部。那人弯下腰,目睹林洛细长的手擦过她的脸。腰身一转,飞到林洛身后,一只手横在她脖子上。
林洛亦然转身抬手,不轻不重地把手搁在那人脖颈处。
独步啊。林洛道,林朔那厮派你来的?
林洛的目光在那人身上上下徘徊,见此人容貌姣好,一袭红衣。心中暗戳戳道:原来是个女的。
是我执意要来的。公子夜夜不寝不寐,为你这妹妹操.碎了心。我是实在看不过眼,才来找你的。那人道。
上赶着来找我你想当我小嫂子啊。林洛笑道,不过看林朔竟连他还有个不省心的妹妹的事儿都告诉你了,那我便在此恭贺阁下了。
并非公子有意言明,是我那日无意间听公子醉酒时的呢喃才知晓。公子一生只钟情涣幽,你又何必如此过多猜想?
林洛不屑地吐口气:你来干嘛呀。
还请姑娘同我回去,了结公子心头一桩事。那人说道。
24、暴露
◎既然你这般对我,就休怪我不留情面!◎
嗬!告诉你吧,老娘我活这么大,还从未有人敢逆着我的想法去做。林洛道。
那便得罪了。那人说完,取过长剑,横空扫过去。
林洛侧身,拎起长鞭。一剑一鞭在空中交织,一紫一红的身影在雪日中格外显眼。
鞭子带起飞雪片片,雪花跌落在长剑上,化作点点雪水。
林洛手腕轻颤,软鞭当即擦过那人的头顶。继而换了力道,冲她腰间挥鞭。
那人身段灵活,躲过赤血鞭的三下攻击后右手徒然使力,把麻绳粗的长鞭挑在泛着银光的剑刃上。
雪肆无忌惮地落下,落在两位妙龄女子的发梢、发尾处。彼时,林洛与那人的手合在一起,谁也不让谁。
两人的脾气都是一等一的倔。林洛自问打败天下无数人,可眼前此女子明明十分苗条,内力却好似取之不尽用之不竭,配上她那鬼魅一般的独步身法,要取胜还是有些费劲。
林洛手持鞭身细长,在那人的剑刃上打了三个转儿。林洛猛地向后一拉,那人手腕间顿时一阵酥麻,她手掌轻抖,把剑身扯回。暴雪交加,二人手指同时一松,鞭子与长剑同时坠地,发出咣当一声银器碰撞地面的轻响。
末了,林洛轻轻叹了一句:罢了。她收了手,将手掌背在身后。冲周遭戒备的女子们吩咐:去给我取两杯热茶。
说罢,林洛重新把长鞭掖在腰间,背着手盯着眼前那人看。
她被看得有些不自在,垂头道:得罪姑娘了。姑娘容貌惊艳,武功过人,当真是在下这等庸人所不能媲美的。
呸,狗屁玩应,我看啊你浑身上下拍马屁的功夫是天下人都比不过的。林洛放完狠话,揉了揉眼睛,周围的气氛一瞬间有些尴尬。
那个,你叫什么?林洛道。
不才姓苏,单名为情。女子仰起头,飘落的雪花缀在她的睫毛上,看起来十分灵动娇人。
苏情,可是流苏的苏,情丝的情?林洛问道。
正是。苏情回。
一女子手捧茶杯,小心地把茶水放在亭心桌子上。盛茶水的是一个玲珑茶杯,上面雕刻着精致的花纹,茶的热气顺着杯口不断飘出。
苏情一开始没有动弹,林洛挑眉道:喝啊。
姑娘先请。苏情颔首道。
呦呵。苏情啊,你恐怕还是不知道我的性格。老娘自问看不惯那些个假仁假义、规矩良多的豪门宫府,才出来跑江湖当个云游四方的迷蓉娥。在此你要是跟我玩主仆尊卑那一套,那你还是赶紧滚吧。
林洛说话直,难免有些话冲。苏情点点头:多谢阁下了。
热茶入腹,望着飘零的雪花,苏情微微出神。
哎,是林朔派你来的吗?林洛放下茶杯问。
也是,也不是。苏情道,看到公子日日愁眉不展,风月楼的姐妹们一同商议替他解决了这块心病。我们自认为隐藏的很好,可还是被公子发现了端倪,他并未制止,只是叫我见到姑娘你时不必强求,愿去愿留随你。
笑话。林朔当真如此说?
千真万确。
林洛盯着雪花,心中惆怅:我当然想回去啊。
幼时,家中男尊女卑。父母对我这位哥哥宠爱有加,对我则是呼来喝去。老娘受不住了,逃了。逃到千里万里,爹娘寻不到的地方自力更生。我冷啊,我饿啊,我也怕啊,多少日日夜夜我以为我死了,死在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老娘想回家,又不想回到那个地方。因为我知道一但回去,便要受到爹娘的一顿毒打。图什么呢?林洛的手指染上了雪花的温度。
在外面闯荡饿死,总好过被父母打死。心里有股劲告诉我,不能示弱,不能认输。有幸遇到一位高人,传我鞭术,让我有武功可以防身。颠沛流离,老娘我乐在其中。起初想回家的念头,淡了,散了。而今我这哥哥出息了,当上了大将军,派人四处寻我,我又该当如何呢?回去吗?林洛的目光有些呆滞,流露出意思手足无措。
竟是不知,姑娘原是苦命人。苏情放下茶杯。
却见林洛挥挥袖子,不羁道:呸呸呸!讲这么些晦气的事干什么。你去告诉林朔,老娘就是不回去,他派一个人来,我就打一个回去。
雪花与星空交织。时过境迁,林洛的回忆就此停止。她泄了气般躺在床上,眼底的情绪令人捉摸不透。
苏情啊苏情,老娘叫你退出风月楼,做个平民百姓你还偏不。你这般的佳人,怎么就挑了个最不起眼的阑岳门嫁了。林洛喃喃道。
星空闪烁,一颗星星尤为闪耀,像在回答林洛的话。桌上的熏香燃着,飘出袅袅青烟,林洛阖上双眸,睡了过去。
漫天的繁星隐了去,取而代之的是浓烈的骄阳。
洛子川抻抻脖子,昨夜他睡得并不香甜,后背时不时地痛上一会儿,致使不敢翻身,不敢动弹。
他坐在一旁,运转内息,感到经脉无比舒畅。
子川?
寻着声音源头望去,一个少年渡着步子走来,嘴角漾起一抹笑,一双桃花眼眼尾狭长,眼尾略弯,眉眼上挑,一身黑衣。
谁让你叫我子川的?洛子川不客气地说道。
林岁言笑意更浓,我可是你主子,想叫什么不能叫?
洛子川别过眼:你自便。
哎,说真的,你的伤打不打紧,要不要召个医者来看看?林岁言道。
死不了。洛子川回。
我说认真的。林岁言收了笑容,神情变得有些严肃。
说不上怕,但洛子川心中有些不自在。没事。他吐出口气。
他能有什么事?林洛背着手,从房中走出来。
洛子川态度极为反常,竟毕恭毕敬地颔首,口中道:多谢迷蓉娥
哎哎哎,我可没做什么值得你感激的事。林洛摆摆手,老娘不过就拍了你一掌,你最好感谢我的方式就是赶紧好起来,要是在我这儿出了事我那好侄儿可就得用唾沫星子淹死我。
最后一句话林洛没说出口。她上下打量林岁言,这位少年风流潇洒,但眼眶下有两处不太明显的乌青。
呦,某个没良心的小子。在外面提心吊胆睡得倒香,到老娘这儿好地方反倒又睡不着了。林洛道。
林岁言手指扫过眼眶,眼睛用力一眨,道:姑母此处幽静十分,岁言习惯了待在闹市入睡,以致于昨晚没睡着
方才离得远,这会儿洛子川才留意到林岁言两只桃花眼眸下确实有些泛青,某些严重的地方呈黑色。
林岁言蹲在一旁,哈欠连天。却见陆云丘领着小荣,走了出来。
哎,小子,你打算在这儿待几天啊?林洛道。
随姑母的愿。林岁言道。
迷蓉娥,迷蓉娥,白三帮主又来了。阿夭匆匆说道。
白三操,那鳖孙子咋又来了?林洛一惊。
姑母,白三帮主可真是执着。岁言敬佩不已。林岁言说这话的时候嘴角上扬,好像在努力压制自己的笑意。
屁!林洛吼了一声,真是个狗皮膏药。
阿洛。白五远远地唤道。
你又做什么?林洛有些不耐烦,老娘不是都说过了吗?你不必如此,我有心悦之人,可你不过是一厢情愿,为何不愿成人之美,还要苦苦纠缠!
阿洛,我白五道。
不必说了,你我缘尽于此,再过多纠缠,别怪老娘找把你轰走了啊。林洛扔下一句话,气呼呼地走了。
白五注视着林洛走开,眸中的情绪隐晦不明。
时间退回至昨天晚上。
白五坐在窗前,一壶酒一壶酒往嘴里灌,手一脱力,酒壶摔在地上,跌得粉碎。
阿洛,我真心待你,你为何不给我一次机会!他大吼道。
四周的侍从吓得躲了老远。倏然,一人走了进来。他在白五身侧停下,毕恭毕敬道:三帮主。
那小子什么来历?白五倏然道。
回三帮主,你所描述那人,是否一身玄衣,长鞭加身,面具罩半面?
白五思量片刻:他确实穿着黑衣,揣着长鞭,可面具却没见他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