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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停顿,同样落在了心水眼底,她垂目看他,见他视线落在了自己手腕上,连忙将手缩回,藏于袖口。
    手腕处的那胎记,她不喜被人瞧见。
    顾飒也本没有窥探公主的意思,见她如临大敌般将手抽回,心内只觉好笑,唯低头毫不在意地笑笑,将小女儿家的娇羞憨态纳入心中,继续为她穿鞋。
    这一次,他没有忽略她方才说的鞋顶花边儿。
    他仔细为心水穿鞋,翻花边儿,完成后躬身后退,重立于宁王身后,有礼有节,神色如常,依旧是清风明月,万物皆入眼,入眼皆看穿,视万物为过眼云烟。
    穿鞋小插曲一过,远远地便听到东宣门处闹了起来,心水与心诚俱是一惊,这才发觉原来吉时已到。
    随即,皇帝爹爹与皇后娘娘一前一后踏了进来,面上均挂着浅淡笑容,皇帝爹爹倒还能忍得住,皇后是心诚生母,此刻见女儿头戴九翬四凤冠准备出嫁,泪水瞬间就落了下来,泣不成声,完全没了平日里的帝后端庄与威严。
    心诚瞧见,也是不忍,可知前路已被他人定,此生再无退路,便是心灰意冷,万念俱灰。
    她轻轻替皇后拭去眼角泪水,随后提裙在皇帝爹爹面前跪下,皇帝以为她是跪别,忍泪受了。
    却猛然听到“咚”一声,却是心诚以额触地,磕到了地上。
    娇滴滴的女儿家,平日里连掉根头发丝儿都心疼,何曾有过如此激烈的举动?如今如此决绝,必是心中悲愤欲绝。
    其声响亮,吓得皇帝爹爹忙一个快步向前,躬身想要拉心诚起身,谁知却被心诚奋力一把推开。
    往日的父慈子孝,顿时被撕破。
    皇帝面上俱是震惊,不敢置信地看着与自己怒目相对的女儿,连连后退,瞪红了眼睛,颤声道:“你恨我,你恨我……好……很好,爱比恨苦……我宁愿你恨我,也不要爱我,更不要牵挂我……”
    那一瞬,他好像倏然老了许多。
    心诚苦笑,转顾心水,回皇帝爹爹道:“爹爹错了,事至如今,女儿无怨无恨,身为皇家女儿,理应为国效力,可是临走,女儿却以死相求爹爹一件事,女儿走后,请爹爹立即为心水相看合适人家,早定亲事,随她心,顺她意,不要为难她……”
    “好,我答应你。”皇帝爹爹回复道,“从明日起,我便着手给她相看夫婿,必不让她的婚事沦为平衡朝政的筹码……”
    一丝血珠顺着长姐额头滚落,皇后早受不住,一把将心诚抱住,连呼:“我的儿啊……”
    梳头夫人上前,忙用上好胭脂水粉并药膏,替心诚掩饰她额头磕伤。
    心诚于悲痛中转顾心水,带着全身的温柔说道:“妹妹,我能为你做的,便只有这些了……”
    心水大悲,连退两步,于袖下握紧了手臂,向她应道:“长姐放心,若那仓央错待你不好,我必杀回去,接你回来……”
    ……
    送嫁队浩浩荡荡带着长姐从城门出去,再一路延展,伸向远方,直至看不见。
    心水最怕离别,怕自己会抑制不住心底的悲伤,故而不敢跟随车辇,只默默立于城楼,凭栏目送她远去。
    骑马慢行的顾飒与宁王一起,负责送嫁,他远远地跟在了车辇的后面,经过城楼时,一眼便看到了那立在城楼上的俏丽身影。
    粉色衣裙,长白帏帽,一动不动,立在风中,俯视着楼下远去的车马。
    她太瘦了,像是一阵风就能将她吹跑,他看不见她的容颜,却依然能感觉到她纤细身子下,爆发出来的坚毅决绝。
    也是一个性子刚烈的女子。
    那一瞬,不知是阳光闪到了眼睛,还是眼花了,顾飒仿佛看到了自己最心爱的女子。
    他垂首揉了揉眼睛,看清是心水公主,内心里莫名出现了一丝惆怅,此心水非彼心水,同名不同人,他心爱的女子,无人可替啊……
    顾飒回神,再不看楼上之人,以靴触马,飞奔而去。
    春日里,万紫千红,莺飞草长,浅草没过马蹄,年轻男子骑于马上,策马奔腾,引来无数女眷的绻缱目光。
    ……
    是夜,大军营帐,一个眉清目秀,身子灵巧的青年小兵哥儿,嘴角上扬,跳跃着脚步,钻进了顾飒营帐。
    昏黄的烛光下,刚刚沐浴完的顾飒应声而出,边走边系着腰间束带,胸膛上尤挂着清新水珠。
    青年小兵哥儿欢快地凑到他身边,在他结实的腹肌上掐了一把,图了个手欢。
    顾飒利索转身,避开了他的毛手毛脚。
    青年小哥儿假装很夸张地大吼一句,“顾飒,你肌肉这么结实,你未来媳妇儿定要爱死啦!”
    顾飒不理他,直奔主题,伸手到青年小哥儿面前,挑眉问道:“我要的东西呢?”
    青年小哥儿却是不慌不忙拍了拍胸脯,慢悠悠也伸出手,比划了个要钱的手势,“江湖道义,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顾飒无奈看着自己的这个发小,忍不住一脚踢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