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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君与娇娇 第48节

      “父亲莫急,大哥会替您审得清清楚楚的,不过父亲怕是看不见怀海了。”
    怀谦听出儿子话里有话,指着他道:“少给老子玩心眼,我不在家这段日子,到底发生了什么,速速给老子道来。”
    隔日一早,怀谦扯起儿子准备回程,多留一日都怕耽搁了,更不打算带上邹氏。
    “我先把家中的事情料理了,再来接你。”
    话一落下,人已经翻身上马。
    怀瑾还想多留些时日,与周家人叙叙旧,见见那个说不上几句话就躲他如瘟神的小姑娘,但在父亲威严的瞪视下,只能跟着父亲一道,策马而去。
    当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邹氏挥手帕送走了父子俩,亦是长长松了口气,谁料一转身,随意一瞥,瞧见隔壁门口站着的几人,当即愣住。
    周二妹先走过来,看着邹氏直问:“你就是我那脑子不少使,走丢了十年的娘?”
    邹氏面露几分难堪,仍是竭力扯出一抹笑,满目慈爱地看着周二妹:“你就是窕窕吧。”
    周二妹不理,只问自己的:“怀瑾呢?他又是你何人?你不要我们,跑去别人家给别人做娘?”
    问完,不等邹氏回应,周二妹转身,快步走远。
    经过周窈身侧时,周窈瞧见了妹妹发红的眼圈,不禁也酸涩起来。
    只有在意,才会伤心。
    周卓后知后觉,等二姐都进去了,他才反应过来,拔腿跑向仍在隔壁大门外愣着的邹氏,急道:“你给谁当娘不好,为何非得是怀三。”
    扔下这句,周卓就跑了回去,留下邹氏独自难过,却又不明白他们为何都对自己这么冷漠。
    再后来,周家三姐弟聚在一块,却无人再提邹氏。周卓瞅瞅两个姐姐,最先忍不住,正要开口,周二妹一记眼神杀过来,他又把到嘴的话吞了回去。
    “从今以后,我们就没娘了,爹那里,你们也不许再提。”
    周二妹少有地做一回主,人也是少有的严肃,周窈看看妹妹,心想她也需要时间慢慢平复,也就没再说什么。
    回到屋里,周窈捧着大肚子,不知不觉就发起了呆。
    周谡端着热水进屋,就见媳妇又在走神,也没出声打扰,走过去把水盆放在她脚边,蹲下了身子给她摘履除袜。
    两只白生生的脚丫子,因为肚子渐大,血气不畅,而变得有些肿,但在周谡眼里,仍是漂亮得不行,握在了手里就舍不得松开。
    水温刚好,很舒服,周窈从纷乱的思绪中走出来,垂眸,静静望着蹲在她身前的男人。
    “等孩子生了,我出完月子,就跟夫君一起去京城。”
    言外之意,你可不能轻举妄动,要去,也要带着她一起,否则别想。
    周谡抬头,看着目光坚定的女子,半开玩笑:“你舍得孩子?”
    “只是暂时离开,又不是不回了。”周窈做这个决定,也是经过深思熟虑。
    不止是她,还有周谡,他们都需要一个说法,不为他们自己,也是为这肚子里的孩子。
    就像桂喜私下里跟她讲的。
    “主子为夫人已经耽搁许久了,夫人就不能为主子,稍微跨一步,走出来试试看。”
    第49章 .  生了   他这是什么爹
    周窈思量过后, 不再执意到幽州参加最后的比试,拿到清河县这边的头名就作罢。
    邹氏的打算是将总赛推迟到了半年后,那时候,周窈已经生了, 且做完月子, 状态将会好上不少。但面对邹氏这种刻意的示好, 周家姐弟却不领情,直接拒了。
    “你要开店也是在清河县, 在这里出名就够,开店的钱也有了,咱不瞎折腾。”
    周二妹对幽州有了一种难言的抵触情绪, 她只想邹氏快些回去做她的怀夫人,莫要找存在,再来扰乱他们姐弟的心绪了。
    周卓对邹氏倒还好,并无多少排斥的感觉,但他不能接受邹氏是怀三的继母。
    周父那么欣赏怀三, 看到他比看到自己这个亲儿子还要开心, 怀三的爹又在做什么, 跟周父抢女人,还藏了这多年。周卓只觉自家的爹好可怜, 无法用言语描述的惨。
    “二姐说得对, 那个词怎么说来着,大姐你不能好高骛远。幽州那多县镇,多少人要来比,肯定有不少厉害的绣娘,你要是没进前三,只会更丢脸。以后开店, 别人就会对你指指点点,看看,这就是周家大娘子,只在县里厉害,出了清河县,什么都不是。”
    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说的就是周卓这种人。
    最后,周卓还不忘补一刀:“对了,你还搞特殊,就你在家里做的绣活,兴许他们还要取缔你初赛的名头。”
    周窈微笑指门:“我不想动胎气,所以你出去。”
    周谡更是半个字都不愿多说,强有力的手腕硬铁般近乎于勒地圈住周卓脖颈,几下将他拽到屋外,再随手一甩。
    “一个招式练一个月没长进,还有心情嘴碎,大言不惭要做大将军,呵。”
    男人最后那一声呵,极尽蔑视和嘲讽。
    男儿自尊不分年龄大小,容不得一丝践踏,周卓后脚跟往地面一抵,站定后,输人不输阵。
    “还不是姐夫你先说话不算数,说好带我去兵营,可这腊月都要到了,军中也要休假,我再等下去,小侄儿都要出生了。”
    “那就等你小侄儿出生,你再去。”
    周谡轻描淡写地就把事情定下来了,周卓愣在当场,半晌回不过神,眼睁睁看着男人转身进屋,下意识抬脚也要跟,却被走出来的周二妹拖走。
    “人夫妻俩想要处处,你凑个哪门子热闹。”
    “二姐,你变了。”
    “笨,是你没长进,脑子白长了。”
    年前,周谡回了趟秀水镇,准备把周父也接到清河县,一家人团团圆圆过个好年。
    这时,邹氏已经被怀谦接回幽州,临走前,她给周窈留了封信,和隔壁宅子的房契。周窈看完后,什么都没说,也不打算回,把两样东西收好,全都锁进了妆囡盒里。
    到了秀水镇,周谡也没想着瞒,将邹氏的事据实已告。身为男人,他更能理解周父,更认为周父并没有周家姐弟以为的脆弱到承受不住真相的残酷。
    更何况,邹氏是怀着孕被周父捡到的,即便如此,周父仍要娶。那么,从带人进门的那刻起,他就要做好随时失去的准备。
    男人之间的彻夜长谈,更理性,看得也更透彻。
    自邹氏离开后,周父隐隐就有预感,但又抱着幻想,想着哪天她可能就回了,于是自欺欺人,一欺就是十年,久到自己都骗过了自己。
    “我救了她,她为我生下一双子女,也算两不相欠。 ”到此刻,得知邹氏不可能再回,期望彻底落空,周父反倒释然了。
    到了清河县,周窈想把牛皮纸还给周父:“爹还是自己收着,等二妹和小弟更懂事些,再传给他们。”
    她不是周家子孙,这东西,她没资格保管。
    周父没有接,只问周窈:“你的孩子,可姓周?是不是我孙儿?”
    周窈怔了下,语气微涩:“只要爹还认,就是爹的孙儿。”
    “那不就是了,我这东西传给自己孙儿,我乐意。”在周父看来,除了邹氏再也寻不回,一切都没变,三个子女,都是他养大的,在他心里的地位都一样。
    身为长女,周窈为这个家付出的最多,周父自然更偏向她。
    周父这一住下,就住到了年后,本想过了十五就回秀水镇,周窈挺着大肚挽留:“大夫说头胎不足十个月就要生,算算也就再过两月的事,爹何不多住些时候,省得我生了,你又来往奔波,没得折腾自己。”
    桂喜也会来事,时而找些轻松又好打发时间的事给周父做,周父日子充实了,也就不再提要回秀水镇的话。
    然而,与桂喜相处时间长了,周父渐渐发现不对劲,趁女婿带桂喜出门,私下找女儿问。
    “这桂喜到底是何来头?先前在秀水镇,是桂老爷,到了这里,又成了管事,帮阿谡办事,而且他那样子,也有些怪。”
    当着女儿的面,周父还算有所保留,其实内心更想说,贴着个假胡子,讲话细声细气,就不像个男人。
    在去往京城前,周窈不便多说,只能含糊道:“咱家捡人的手气估计是随了爹,比较走运。”
    女儿这么一说,周父懂了,但更惊:“阿谡他想起他的身世了?他究竟是何出身?若记忆恢复了,还愿意这孩子跟你姓?”
    “当然,事先早就讲好了的,再说就算想起来了,他身边只剩下桂喜,这里就是他的家,他不会走,真要去哪里,也会带上我。”
    周窈三言两语,既是蒙混过关 ,也给周父吃了颗定心丸,叫他不要太担心,他相中的这个女婿跑不了的。
    跑了也无事,她一个人照样能将孩子养大。
    经历邹氏这一遭,周窈反而想得更开,得之我幸失之我命,过分强求,愈发求而不得。
    兴许是心情舒畅了,孕后期,周窈熬过身体上的各种不适,终于在芳华尽现的四月天,伴着一记划破夜空的啼哭声,宣告,瓜熟蒂落。
    这一胎,生得极为顺利,从开始发动到娃娃生出来,也就两个时辰的事儿。清河县最有经验的稳婆直夸周窈底子好,胎养得好,生下来的小娃娃更是漂亮得像是年画里蹦出来的,是她见过的所有娃娃里生得最好,哭声最响的一个。
    长得好不好的,周谡瞧不出来,看到儿子第一眼,就是个浑身红通通的无毛小猴子,眯缝眼儿,嗓门大倒是真。
    这小子,和周谡期待的肤白大眼,显然是反的。
    以至于他都不忍心抱到体力耗尽,昏睡中的媳妇身旁,省得媳妇一睁眼,还没喜欢够,就想哭。
    桂喜一看主子盯着娃娃,一言难尽的表情,哪里猜不出主子的心思,当即好一通夸:“小主子这皮相生得是真好,发浓额满,眼长鼻挺,还有这人中,深宽通达,真真就是大富大贵,多子多福的天命之相呢。”
    皇家子孙,天生贵胄,桂喜只恨自己读书少,能用的词还是不够。
    “是的,这孩子,生得实在好,一看就是富贵相。”周父不懂相术,但也看过不少奶娃娃,他家孙儿,就是比别家的好看。
    周谡看着孩子,笑而不语,他儿子,必然就是天命祥瑞,经得起这世上所有的盛赞。
    然而,屋外蹦跳半天才被允许进来看看小侄儿的双生子,在见到小侄儿后,一个呀了声,一个干脆不出声,但皱起的眉头,已经泄露了此刻难以言喻的心情。
    “怎么?你们对你们的侄儿有意见?”周谡一记冷眼扫过去。
    自己的娃,只能自己嫌,别人,只有夸的份。
    实在无法违心说出小娃娃白白胖胖真好看的话,双生子只能憋红了脸,道:“小馒头可真乖。”
    这是周窈早就给娃娃起好的小名,像馒头一样,白白胖胖,可可爱爱。”
    可话一出,清亮的啼哭再次响起,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穿透力十足,要将这屋顶掀翻。
    双生子傻了眼,手忙脚乱地哄:“乖乖啊,小馒头,不哭,你最好看,就像小兔子,白又白。”
    哪壶不开提哪壶,小娃娃哭得更凶了。
    母子连心,纵使周窈再累,可听到孩子哭得厉害,仍是使力掀开了眼皮,隔着帘子,哑声问怎么了,孩子呢。
    听到媳妇的声音,周窈僵硬又笨拙地轻拍襁褓,哄一哄,意思一下,就将孩子交给一旁眼馋多时的桂喜,掀开帘子,找媳妇去了。
    然而,他想见媳妇,媳妇未必想他。
    男人进屋后,周窈看着他走近,手上空空,又往后看了看,直问:“小馒头呢?”
    “忙着哭,别打扰他,渴不渴?多喝点水。”周谡捧着碗,极为小心,让周窈沿着碗边小口抿,别呛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