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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胸前某个地方捂着,无声地流泪。
掌心之下一片湿黏,是少年人滚烫的血。
“孟景…”
解药终于开始起效,他第一次听见冯玉殊的声音。
她的嗓音很好听,好似清甜的山泉,哀哀叫他的名字,满面泪容。
真奇妙,他们不过相识半月,除去姓名,她对他一无所知,却仍因他即将死去,这样难过。
他低头看了她如今红通通的、兔子似的漂亮眼睛,唇角微不可察地勾起,稍纵即逝、可称温柔。
他将她放在山门外,好像帮家中将要远行的小妹妹整理风帽似的,扯了扯袍子,将她发白的小脸遮得更紧实了些:“记得来时的路么?往山下跑,你与他们无冤无仇,还是贵人家的女儿,他们不会拿你怎么样。”
少年颀长挺拔的背影,好似松竹,敏捷得又好似昨夜山风。
视线的尽处,她看见他迎上一群人,有黑衣,亦有白衣,手中利刃饮血,将他团团围在了中间。
6.不许人间见白头
天色一点点放亮。
冯玉殊不知自己是怎么跑出来的。
她几乎是凭着本能下的山,有好一段山路都是寂静无人的密林,她摔了好几跤,磕破了膝盖,磕掉了一只鞋,却不敢停下来。
她一边哭,一边走,直到走到了有村落的地方,被一个摸黑出门到镇上去赶集的老愠发现她。
老愠见她被吓坏了,给了她一碗水,邀请她去自己家中,好歹换下血迹斑驳的外袍和磨破的一只鞋。
冯玉殊拼命摇头,老愠无法,便带着她到最近的县衙去。
到了县衙门口,冯玉殊却被告知还有两个时辰,县太爷才来办公。
她于是去了县太爷的私宅。
县令李才得正躺在小妾的温香软怀酣眠,猝不及防被吵醒,于是神色不虞地打发人出来察看。
见是个吊着一口气、好似下一秒就要晕过去了的貌美女子,他瞌睡登时醒了一大半,把人请了进去。
不知是哪家贵女,遇上了什么倒霉事,万一苦主找上门来闹,他这个父母官,可不好做。
可是这女子脱了险,怎的不回家中,让家人出面,反而这样衣冠不整、狼狈不堪地抛头露面呢?
冯玉殊没动手边的茶,将极乐山庄的情状一一说了,强调了好几遍:“那里有数十个被关着的姑娘,还有我的同伴,正被人围攻,生死未卜。”
李得才原本还端着茶盏,摆好架子认真听着,听她提到极乐山庄,他动了动壮硕的身子,咳嗽了声,低头抿了一口茶。
冯玉殊正疑惑他为什么不马上带人出发,李才得突然清了清嗓子,开口道:“冯姑娘,此事本官已经知晓,你刚脱险,回家好生歇着,回去等信便是。”
冯玉殊面色转冷,绀青的眼好似凝着冰,死死盯着他,掷地有声道:“李大人是在搪塞我么?父母官草菅人命,在其位而不谋其事,若被你的上峰知道了,不知李大人头上这顶官帽还保得住么?”
李才得呵呵两声,皮笑肉不笑:“冯小姐一介女流,妄议官场,不妥、不妥。”
极乐宗在沧州经营多年,岂是他小小一个县令管得了的。何况,他现在床上那个心肝儿一样的小妾,不就是极乐宗送来的。
极乐宗,他不仅不管,还打算不听不闻不问到退休呢。
李才得把冯玉殊“客客气气”地请了出去。
“冯小姐,不管你来自京中何处,这里是沧州,常言道 ‘天高皇帝远’,又有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之说,还请姑娘不要纠缠,要不然,本官就要请姑娘到衙门里去坐坐了。”本书由裙⑥③五肆八o⑨肆o整理
几个衙役将她推出门外。
“哎…你们…”
“你不是…?”
一个声音同时响起。
冯玉殊回头,只见街上打马而过的少年错愕地停了下来。
她打量了他几眼,有些犹疑道:“楼公子?”
“是我。”马停得有些急了,楼关山扶了扶自己有点歪掉的玉冠,“原来小姐能开口说话。”
他今日穿了身绛色的文锦外袍,头戴紫金玉冠,准备和狐朋狗友到城郊去打马球,不料正好碰见冯玉殊被几个衙役推搡出来。
楼关山正色道:“小姐可是遇到了什么难事,你的…夫君呢?”
冯玉殊仰起脸,绀青色的眼盯着他,里头逐渐氤氲起一片雾气,竟突然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