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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生性软弱,若此处有另一个能带着她们自救的人,她绝对会选择不听、不问、不管。
可是这里的女子,她们的求生意志,已经很薄弱了。
不知怎么的,她脑海中慢慢浮现出,从前与父亲在江南游历的画面。
那时太子常服夜访,向父亲请教这个世道的止战之法。
他们在江南碧波万顷的湖中,一叶苇舟自在而行,父亲答道:“战非罪,以战止战。”
太子仁厚,眼神出浮现出不解之色:“战事一起,必将生灵涂炭,这也是先生的道么?”
父亲头也不回:“道自在我心,要无愧于心,便有须负的罪责。”
须负的罪责。
那时冯玉殊尚且年幼,这段话听在耳里,却没听进心里。
如今却恍惚明白了,那时太子听后为何露出一丝明悟的神色,朝父亲作了一个士人揖。
“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办法了。”
她面色有愧,却比刚才坚定了许多。
芸娘看着她,神色动容,握着她的手,似是要给她传递些信心:“玉殊,我们应该做什么?”
“请那间牢房里的各位,将那位已故的女子尸身放置在牢门一侧的风口处。其余人同我一样,撕下自己身上的衣裙,制成尽可能长的布幡。”
芸娘无意识地吞了口口水,替她说出了请求。
女子们默了默,有第一个人依言行动起来,然后有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
撕碎布料的嘶啦声在地牢中此起彼伏。
哪怕是只有一线希望,终归是想活着。
夜里有人轮流值夜,为的就是不放过一丝可能飞进这个可怖地牢的活物。
“来了!”
冯玉殊心口一跳,睁开眼来。
果然看见远处一只巨大秃鹫降落在地面上,低头啄着什么。
她靠近了些,看见是那女子露出牢门的手腕。
冷静,冷静。
冯玉殊深吸了口气,一旁的芸娘死死地拽住她的手。
所有人都按照之前冯玉殊交代的,屏住呼吸,一声不吭,一动不动。
一抹锐光滑过湿冷的空气。
是离秃鹫最近的那件牢房里的女子,掷出了冯玉殊的珠钗。
珠钗顺着它油光水滑的皮毛擦过,秃鹫抬了头,单脚退了一步。
它受了惊吓,叫了几声,扑翅欲飞。
有人忍不住焦急地叹了一声。
冯玉殊来不及思考,一把扑到牢门边,趴在地上,指尖勉强够到那掉落在地的珠钗,然后拽在手中,狠狠向前一掷。
秃鹫发出了一声巨大的怪叫。
那珠钗的尖头狠狠地插在了它的翅膀上,而尾端,连着一条数尺长的碎布条。
它有一瞬失去了平衡,好似要摔落下来,但最后还是稳住了,大力扇动着翅膀,越飞越高。
它身后缀着的布条垂在空中,也随之一点点变短。
冯玉殊看着秃鹫消失在视野里,才靠着牢门,脱力地滑坐在地上。
厢房内流了一地的血。
孟景解决那几个人的速度很快,所以他也很快就发现,冯玉殊不见了。
那密道想来原本只是千机公子用作偷窥春宫之用,机括小儿科得很,他很快便追到了温泉池边。
还意外地在此处找到了他此行的目标。
千机公子被那女人折磨地已经很是虚弱,他也想也不想,抬手便向他攻去。
那女人立即飞身而起,挡在千机公子身前,凌空接住孟景一掌,另一只手指间飞链流泻而出,直取他的命门。
他侧身避过,铁蒺藜换成了匕首,手腕一转,刀尖插向女人胸口。
女人用飞链挡了这一击,口中冷道:“你现在连我也能忤逆了么?”
孟景薄唇紧抿,那意思很明显。
他今日一定要取千机的性命。
女人护着千机往后退,抬眼剜他:“这些年我只爱他这么一个,你不准杀他。”
孟景撩起眼皮,与她对视,抬手撕了人皮面具,眼底一丝讥诮一闪而过。
他这张脸,与她有几分相像,生得这样好,想来是将她和他那短命的父亲的优点遗传了十成十。
“果然是你,”女人的语调柔和下来,柔软的红唇吐出惊人之语:“我终归是你母亲,看在我的份上,留他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