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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主当爹那些年 第70节

      沈淙洲眉心拧成了一个死结,劝说不通高妈妈,腹中仿佛燃着一肚子滚油,煎熬的难受,干巴巴吐出一句话:“总之……世子毕竟是女子,还是要为她的名声着想。”
    名声能当饭吃?!
    高妈妈最恨名声俩字,没想到表面端方温厚的沈淙洲脑瓜子这么不开窍,竟然还想拿世间对待普通闺阁女子的那套往世子身上套,若不是怕惹恼了他去向定北侯告密,她老人家早一口唾沫吐到他脸上。
    呸!哪里来这么大的脸面,竟然敢对她家世子爷指手划脚?
    定北侯是亲爹,在世子面前尚且讨不着好,你又算哪根葱?
    高妈妈阅尽世情,虽然性子火爆,但事关世子的身份,故而谨慎万分,无论心里骂了多少遍,面上还是客客气气:“世子爷的名声早败的差不多了,也不再乎多个阿默在房里服侍。再说世子房里总要有个贴身侍候的人,不是阿默也会是别人,难道公子有合适的人推荐?”
    轻轻松松将难题踢给了沈淙洲。
    你看不惯阿默贴身侍候世子,要么你推荐个人来贴身侍候?反正世子去大营房里不能没个使唤的人。
    沈淙洲:“……”
    他开始疑心高妈妈的居心了。
    两人互相存了气,一位是世子身边积年忠心的老仆,一位是世子的义兄,都在心里揣测对方的意图,暗自怀疑对方要毁了世子。
    ******
    天色还未亮,沈淙洲与金不语接到营中定北侯传召,命他二人速速回营。
    两人带着各自的亲卫骑马归队,踏着晨曦在营门口下了马,前往议事厅去见定北侯,恰逢邴洪出来,与这位胖头胖脑的军需官打了个照面。后者好像也刚刚从被窝里被拖起来,顺手套了外袍挽了头发,眼角竟然还有眼屎。
    也不知道有何急事,竟让他连洗把脸的功夫都没有。
    金沈二人踏进厅,但见定北侯余怒未消,面色黑如锅底,吩咐二人:“你们往各营抽调一队人马,前往白鹿庄附近去追查流寇。昨晚从易州方向来的一队商人夜宿白鹿庄,没想到全村三十几户人家连同商人全部被杀,只有一个小伙计半夜起来拉肚子,藏身茅草丛里才躲过一劫,大半夜就往幽州方向跑来报案。”
    那小伙计年约十三四岁,瘦瘦小小稚气未脱的样子,难为他竟然有此胆略,此刻就跪在厅内,哭成了泪人。
    “我们东家跟掌柜的、还有伙计全都被杀了,他们冲进村里的时候正是子时,全都穿着黑衣黑裤提着刀,还请侯爷为我们东家掌柜的报仇雪恨!”小伙计砰砰砰朝定北侯磕头。
    定北侯有令,二人征调了一队骑兵,及神射营的好手,还有斥候营的两名探路前锋一同出发。
    金不畏闻听世子出营,慌的穿起外袍拿上兵器就跑,等他吸着骑兵营扬起的灰尘追上世子,倒吓了世子一跳:“你这是做什么?”
    马上的金不畏大写一个“霉”字,顶着一双被打出来的熊猫眼,脸颊上还有青紫印记,让人怀疑动手的人早就不爽他那张脸,逮着机会就往脸上招呼。
    “世子带上我。”他自感近来被宿全逮着揍,本事有没增加不敢说,但抗揍了很多。
    “带上你做什么?送人头吗?”金不语有时候觉得迷惑,是什么给了金不畏死皮赖脸的勇气,紧巴着她不放。她视对方为工具人,在需要的时候拉出来跟定北侯对抗,但平日巴不得他有多远滚多远,最好能滚出她的视线。
    可惜对方缠功了得,一门心思要巴上来,赶也赶不走:“世子离营,我心里不安。”
    金不语:“……关我什么事?”
    金不畏:“……”
    近来窦卓终于从丧子之痛中走了出来,回营接掌步兵营,才让沈淙洲有闲时间围追堵截世子。
    正逢金不畏这个狗皮膏药被世子丢给宿全管教,每次见到窦大将军那张脸,金不畏心跳都要快个好几倍,总有种被人讨债的错觉——讨的还是人命债。
    金不畏前有定北侯后有窦卓,夹在豺狼虎豹中间,已经好些日了没睡过囫囵觉了。
    一行人快马赶往白鹿庄,途中厉安还有所猜疑:“各州府不是没出现过流寇,甚至还有假扮北狄人抢劫的,但这些人都奔着富庶的城镇而去,白鹿庄连个富裕些的人家都没有,除了猎户就是山民,是出了名的穷,连山匪路过都不愿意进村。这帮人是一路追着易州的商人而来,还是另有目地?”
    那小伙计与沈淙洲的亲卫戚保同乘一骑,就算搬了援兵也一副被吓破了胆的模样,越临近白鹿庄越害怕,都快要哆嗦起来了:“我们东家跟掌柜的向来和善,一路也没碰上什么人,怎么会遇上流寇?”
    未达白鹿庄,一切都是未知。
    作者有话说:
    阴间作息加卡文,我还是早点睡吧,明天争取双更,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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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章
    白鹿庄居于幽州与易州之间的一处山坳里, 总共不过三十多户人家,靠打猎种田为生,原本远离官道, 只有一条小道可以绕路前往幽州城。
    但近几日降了好大一场雨, 泄了山洪冲垮了官道, 那商队之中有一人走过白鹿庄这条小道,这才带着商队前往, 谁知阴差阳错出了事。
    金不语率众到达白鹿庄附近,正值傍晚时分,神射营的郭子华与成均善,斥候营的厉安与手下郭白起、沈淙洲金不畏, 其余各营抽调的三百名好手同行。
    一行人以世子为尊, 离得白鹿庄还有一里地, 她便下令止步,先派斥候营的人前往打探消息:“既敢围剿庄户百姓, 定是有备而来, 还是探查清楚的好。”
    厉安与郭白起领命而去, 其余人等暂且下马休息。
    天色渐黯,厉安带人回来禀报:“据探查白鹿庄足有一两百人, 穿着大渊服装,但听他们之间说话,是北狄人的口音, 竟不知为何要扮作流匪。”
    北狄人打秋草向来都挑富庶的城镇,烧杀抢掠完了就跑, 断然没有窝在穷山坳里不挪窝的。
    金不语道:“这又是什么古怪?”
    真相猜测不出来, 她便下令原地待命, 直至子时, 这才率众弃马前往白鹿庄。
    白鹿庄农人猎户所养的狗皆在这□□之时尽数屠戮,此刻三十多户的庄子安安静静,若是不村头里正家里火把高燃,有人就火烤肉喝酒值守,恐怕路过的人皆瞧不出其中异常。
    村人平日养鸡下蛋走十几里路去镇上换点日常用品,酿点浊酒逢年过节祖宗祭拜,或寒冬腊月饮两口驱驱寒,没想到逢强盗入村,杀了全村老少,还将各家圈养的鸡捉来烤肉下酒,喝两口便嫌弃道:“这大渊的酒也太难喝了吧?还比不上咱们王庭的酒好喝。”
    几人围火而坐贪吃大嚼,夜间寒气浸体,不免要报怨:“二王子身边的阿都沁说要在幽州城外多设几个点,可此处离着幽州城还有百多公里,留我们兄弟苦守此地,有个鸟用?”
    忽听得有人轻笑,众人抬头,里正家院门大敞,但见火把之下,一名年轻俊美的男子抱剑而立,笑盈盈站在门口,倒好似偶然路过邻人门前,驻足闲谈:“是没什么鸟用,你家二王子怎的不亲自来,竟派你们几个酒囊饭袋过来?”
    众人扔了烤肉酒坛子乱纷纷拿兵器:“你是谁?从哪里冒出来的?”
    来人侧身避开扔过来的一把砍刀,一本正经道:“我是你祖宗,来取尔等狗头!”
    此处值守的北狄人约有六七人,见来人孤身一个倒也不如何慌张,一涌而上正准备围殴她,谁知那人身后竟忽啦啦冒出十来名汉子,各个精壮勇猛,堵住了他们的路。
    白鹿庄不过三十来户人家,房屋建的密集,来往邻舍呼声相闻,金不语带来的人夤夜而动,将分散在各家休息的北狄人给杀的杀捉的捉,一个时辰便结束了战斗,很多北狄人跟白鹿庄死去的百姓一样,都在睡梦中离开了人世,甚至还来不及拿起武器。
    北狄人原本做的隐秘,若无那小伙计走漏风声,大约也能在此地盘桓一段时日,说不得还真能成事。
    可惜运气不济,败于小伙计一场腹泻。
    金不语既捉了俘虏,当下审问领头之人才知,原来上次大皇子重伤兵败,回北狄王庭死了之后,汗位少了一个强而有力的竞争者,二皇子居长,又有朝中亲贵及右贤王的支持,想要力压得宠的四王子,难免要做出功绩,便打着为大王子报仇雪恨的旗帜请命前往幽州。
    北狄狼主痛失长子,而长子的母族与妻族虽然力捧下一代,但呼德长子乌赤年仅四岁,待到成年最少还得十多年,与几位成年的叔叔差距太大,反而让朝中曾经有意向支持大王子的转而另寻他处。
    二王子审时度势,若能为大王子报仇雪恨,必能收罗朝中曾经支持大王子的官员,甚至还能让大王子的妻族与母族对他有好感。
    他自小也读过些汉人书籍,对大渊的了解要比大王子深得多,与心腹大臣商议许久定下计策,方才派兵遣将。
    金不语带人押着活捉的几名俘虏前往村后,在俘虏的指认之下,挖开了村后一处平地,村民连同商队的十几号人全都被埋进了大坑,生前死的突然,有些村民的表情甚至还很安祥。
    小伙计将商队的十几号人分出来,跪在众人尸体前哭的伤心。
    来时热热闹闹,去时却仅剩他一人。
    村民百姓依旧被掩埋,但商队之人虽死却要叶落归根,正好他们来时的马车都在村人院中停着,金不语便遣了两人护送小伙计还乡,另赠了他程仪路上用。
    小伙计擦干眼泪,在两名士兵的护卫之下回乡报丧。
    白鹿庄内,金不语下令在村民下葬的十点开外再挖坑,将北狄所有被砍死的士兵都拖进去,只留两名俘虏的狗命,其余一个不留全部坑杀。
    她威胁那两人:“若是不说实话,下场就跟他们一样。”
    那两名俘虏倒是想硬气一点,可惜落在了金不语手里,折腾人的花样翻新,抵受不住只能老实招供,被五花大绑塞了嘴巴扔进柴房关押。
    等到太阳升起,门前院中房里的血腥气已连夜清扫铲除干净,接连两夜发生过的屠**杀事件不留半点痕迹。
    金不语派人回营向定北侯传信,自己带人守在白鹿村,原以为要多等些日子,没想到才过了五日,夜间便有密集的马蹄声而来。
    郭白起飞奔着来报:“禀世子,外面有一队人马而来,但具体有多少不清楚,根据马蹄声估计约莫有近千人。”
    幽州军此行不过三百之数,对方若是超过己方太多,被堵在山坳里可不是活脱脱被包了饺子?
    “快撤!”金不语惜命得很,可不愿意拿己方数百好手与之硬拼:“沈将军带大家走,我来断后!”
    沈淙洲断然不肯:“世子带大家撤,我来断后!”
    金不语最烦你推我让,当下趁沈淙洲不注意在他马臀上抽了一鞭子,眼见着马儿朝着幽州方向窜了出去,当即命令其余人等:“快撤!”
    好在近几日早有准备,自在此地守候之时便在来时的路上设了绊马索及陷阱,也能拖延一时。
    北狄骑兵入村之时骑兵被绊马索绊倒,后面的骑兵便倍加小心,领兵的察觉有异,一面派人通知后面的骑兵赶上来,一面带着一队人马闯进村里。
    三百多人撤走了大半,只留金不语身边亲卫及金不畏,郭子华均善等人,约莫有六七人之数刚撤到村口,便与当先冲过来的北狄将领打了个照面,顿时愣住了——原来是三王子阿古拉。
    “原来是三王子殿下,许久不见这一向可好?”金不语打眼一瞧便知坏了,对方的兵力远远高于己方不说,远处还有奔来的马蹄声,也不知道三王子共带了多少人。
    阿古拉上次接了金不语一份大礼,替他除去了呼德,此行神色间便客气许多:“真没想到在此处还能遇见了世子,不如下马喝一杯!”
    阿古拉在成年皇子之中向来地位低,打了败仗回来又被汗王一顿训斥,灰头土脸的回府,却被珠儿冷嘲热讽,好不心寒。
    他自己身上尤且带着伤,却在路上对大王子的部众多番宽慰照顾,令得部众对他印象极佳。
    二王子出兵之时,为了打压潜在的竞争对手,汗王的心肝宝贝四王子不敢使唤,但小可怜三王子还是可以拉来为他鞍前马后效力,故而向汗王奏请三王子同行。
    汗王准了之后,一路之上他便将阿古拉当作帐下低阶武官般使唤,乌恩其好几次都恨的要去刺杀他,被阿古拉拦了下来。
    此行便是按照二王子所设计策听令而行,原本是来白鹿庄休整,没想到竟将金不语堵在了村口。
    金不语笑的亲热:“三王子远道而来,就不打搅王子休息了,不如就此别过?”她朝身边几人使眼色——快逃!
    金不畏吓的瑟瑟发抖,面对着北狄人明显显的弯刀腿肚子都在打转,扯着世子都快要哭出来了:“怎么办怎么办?”几人鄙夷的瞧着他这副怂样,分几个方位牢牢守在金不语身边。
    郭子华真没想到从前在营里名头响亮的大公子与敌人对上会是这副德性,当即道:“脑袋掉了不过碗大的疤,大公子何必惊慌?”
    金不畏眼泪汪汪,不明白人生何至于如此艰难——在营里艰难求生就算了,出营之后也面临着生死抉择。
    阿古拉却很高兴,他在金不语手上吃了好几次亏,这还是头一次以绝对的优势将她堵住,乌恩其带人将几人围在当间,他笑得面上疤痕狰狞,更添几分凶残,嘴里倒挺客客气气:“世子爷,下马吧!”
    金不语估量越来越厚的包围圈,两方力量太过悬殊,当下叹口气,与阿古拉商量道:“三王子只是想与本世子共饮,何必费这么大阵仗?不如放了我身边的人?”
    阿古拉笑的狡猾:“本王手底下的人粗手笨脚,定然不及世子手下的人侍候的周到,不过几名侍卫而已,难道本王竟会难为他们不成?”
    金不语心道:以你的小心眼,还真有可能!
    她不再做无谓挣扎,翻身下马,引了阿古拉往里正家走:“这村里有一处屋宇阔朗,三王子请!”
    金不畏跟着世子跳下马,恨不得贴在她身上,声音里已经带了哭腔:“世子——”被郭子华不客气的扯着后领给揪了过去,怒喝一声:“住口!”深恨他丢了幽州军的脸面。
    阿古拉兴味盎然,虽不知此人是谁,但见他似与世子关系亲密,便下令:“将他绑了!”
    “世子救命!”金不畏被拖走哭的声嘶力竭,不住求饶,很快他的声音便消失在人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