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他们知道莫白芷是人的时候，也聚在一起讨论过，有没有可能他们可以等到莫白芷死去，有没可能可能不用服刑？
    但那个时候，他们想——莫白芷死后是鬼，肯定是要长长久久将这个阎王做下去的。
    却万万没想到，她竟然选择了直接轮回！
    “是呀，她死了我们就解放了，哈哈，她到底什么时候死？！”
    “快了，消息既然传出来了，她应该就要死了！”
    “这可真是我从成为鬼之后，收到的最好消息！”
    “哈哈哈，莫白芷，她没有熬过我们！”
    “她判了我们几百年又如何？她死了！地府要乱了！”
    “兄弟们，到时候我们组成一个团体，只是要我们抱团，就没人能将我们如何！”
    ……
    这些鬼还是人的时候，就都是罪大恶极，当了鬼自然也别指望他们改。
    所以他们的戾气最重，恨意最深。
    这时候，也有一个不那么乐观的鬼皱着眉头问道：“可是，莫白芷死了，万一地府依旧像现在这样呢？万一她选了另一个阎王出来呢？”
    “不可能的！”还是那个最有权威的鬼，他几乎是斩钉截铁道，“绝对不可能！莫白芷死了，地府就没人鬼压得住！”
    那悲观鬼不明白。
    权威鬼给他分析——
    “你要知道，现在的阴阳两界看似平和、井然有序，但无论是地府还是人间，真的开心、顺服的人鬼多吗？除了可以任意选择投胎通道的高分鬼，其他所有鬼都是不满的！高分鬼又太少太少。
    “我们不满，负分鬼不满，那些死后还要996的鬼也不满，天师们不满，人间富豪们不满，人间从小到大就被攒积分支配的普通人不满！
    “现在井然有序的阴阳两界，是由无数人鬼不满组成的。只有制定这一切规则的莫白芷压得住，只要换了阎王，没人能压得住，也没有鬼能够压得住！”
    悲观鬼眼睛一亮，被权威鬼说服，声音激动：“对！没人压得住！阴阳两界，没有任何人鬼是可以接班阎王的！”
    “所以，我们就等着莫白芷死吧。”
    “她死了，我们就解脱了。”
    “奶奶的，老子到时候一定要好好出去潇洒！”
    “等老子人间潇洒够了，再去轮回！下辈子去修仙界，才不去什么畜生道！”
    ……
    阳间，天师们。
    “小刘天师，消息是真的吗？”有天师迫不及待追问。
    “我爷爷已经想办法证实了，是真的！莫白芷真的要死了，而且她真的要直接进入轮回，卸下地府阎王的职务！”小刘天师，也就是刘天师的后人，声音笃定。
    诸位天师顿时狂喜——
    “天啦，真是太好了！我们竟然等到这一天了！”
    “呜呜呜，这些年，咱们好多同道都改行了，我也快要撑不下去了，没想到竟然被我们等到！”
    “是呀，咱们天师太不容易，咱们辛辛苦苦学习道家传承，却因为没有用武之地，只能去阴阳两界人事公司的宣传部上班，这个岗位，葬送了我们无数前辈！”
    “被我们等到了，终于被我们等到了！”
    “莫白芷对阴阳两界有功，但立场不同，所以我还是希望她还我们自由。”
    ……
    哪怕知道莫白芷有功，但他们还是迫不及待等着莫白芷死去。
    她死了，他们不如陷入被阎王支配的恐惧中，人间有恶鬼，他们就依旧是高高在上的天师！
    他们相信，他们一定能够同样匡扶人间正义！
    如同曾经莫白芷没有就任阎王的时候一样，他们除掉恶鬼，让人间干干净净，不见得就比现在差。
    而他们天师，依旧是备受追捧的职业，依旧是无数人想要加入其中的职业。
    他们的传承，才能千年不朽！
    阳间，富豪们。
    “消息当真？！”
    “是真的，地府和天师们都闹开了，我一个朋友就在阴阳两界人事公司上班，消息也得到了他的证实！”回答的人也是一脸激动。
    于是，所有富豪们狂喜了——
    “天啦，真是太好了，以后地府的功德值会不会被废掉？”
    “天师们说没了莫白芷，就没人鬼压得住地府，地府定然大乱，地府乱了以后，功德值什么的，就不作数了。”
    “哈哈哈，我真的受够了到处做好事！”
    “对呀，咱们好不容易混在现在这一步，凭什么还遵纪守法？凭什么还老老实实，不敢行差踏错？”
    “对！早就应该回到过去的日子！早就应该还我们自由了！”
    “那些普通人应该感谢她，但是我们富豪们，对她可只有怨怼！”
    ……
    这群富豪们激动极了。
    他们终于不用再时常关注功德值了，他们终于不用再为富又仁了！
    走向胜利的这条路，本来就是充满了算计和阴谋诡计，本来就会倒下无数人！
    他们是胜利者，他们拥有话语权，拥有部分超越法律的地位。
    可就是因为莫白芷，他们享受不到这种胜利的果实，他们为了死后不受折磨，他们必须在生前就各种顾忌。
    ——生前就要为了当鬼而努力！
    曾经那些死后一了百了，生前随意潇洒的富豪生活，是他们想都不敢想的幸福！
    但现在，幸福到了他们的眼前。
    触手可及。
    富豪们狂喜了，他们期待地等着莫白芷死去，等着地府大乱。
    ——他们终于可以做回自己了！
    正在努力为了更好投胎的鬼神情复杂，但那些996为了投胎的负分鬼们，几乎是毫不掩饰自己嘴角的笑容。
    ——阎王莫白芷要死了。
    ——竟然成了一个让所有人鬼高兴的消息！
    已经同样年迈的闲书成，立刻让人将他送到了莫白芷的四合院。
    雪婉跟着他一起。
    雪婉是特殊存在，莫白芷特批的。
    但闲书成年年都要为雪婉缴纳滞留费，以至于他为莫白芷打了一辈子的工，如果不是给莫白芷打这一辈子的工，他根本交不上雪婉的滞留费。
    闲书成心情有些复杂。
    但他和雪婉，终究还是感谢莫白芷的。
    雪婉叹口气：“他们竟然都在开心……难道他们忘了，到底是谁给他们这样的平和日子吗？如果没有阎王大人，地府早就装不下了，阴阳两界，必然大乱。”
    闲书成同样叹口气，最终，他说：“阎王大人的功德值是有些折腾人，所以他们就只记得自己被她折腾，而忽略没有她折腾的世界该是如何……”
    “是呀。”雪婉应了一声，心情有些复杂。
    这时候，闲书成突然说了句：“婉婉，你觉得……她会不留后手吗？”
    “啊？”雪婉一愣。
    “我总觉得她这样的人……就算是死，估计也不太会让大家痛快……”闲书成喃喃。
    他给莫白芷打了一辈子的工，虽然这几十年，她沉迷在四合院研究，根本不管外界的事情，他们几乎也没怎么见过面。
    但他就是忘不了曾经——她给他的无数次震撼。
    那女人就是个真的阎王，说她是魔鬼真不是骂她，绝对是贴切的形容！！
    这样的魔鬼……就这么干干净净走了？
    闲书成莫名觉得狐疑。
    一人一鬼很快就赶到了四合院。
    萧雨给他们开了门。
    她的眼底杂糅着几分复杂，几分高兴。
    一人一鬼对视一眼，还是相当理解萧雨的这几分高兴。
    ——毕竟，她就因为当初说不想和莫白芷当朋友，然后就被压着当了五十年仆鬼。
    萧雨的功德值积分早就是正数了，甚至还一点不低，可以选择任何世界，但她是莫白芷的仆鬼，莫白芷不让她走，她就一辈子都不能走。
    现在莫白芷要死了，她高兴是完全想得通的。
    ——但复杂也是真的。
    “她在里面。”萧雨引着一人一鬼进去。
    一人两鬼走到莫白芷实验室门口的时候，门被打开，她缓缓走了出来。
    她的声音沙哑，却依旧带着当初的沉稳和从容——
    “跟我去轮回，我要和大家做最后的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