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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拾齐整的屋子,额外带来两个小宫女,躬身道:“倪大人早些歇息吧,若是有什么缺的要的,便吩咐她们办就是了。”
倪雪鸿倒向她拱手,“姑姑客气了,臣实不敢当。”
她摇摇头,合上门出去,总觉得今日的倪大人怪异得厉害,与平时昂首挺胸的模样大相径庭,也不知陛下究竟是做了什么,竟能将这老狐狸给吓成这样。
而她身后,倪雪鸿眼见得房门合上,强撑的那几分面子也垮了,一下跌坐进椅子里,面色发白,冷汗重重。
她今日正在家中用晚膳,忽见宫里来人,说是陛下传令要见她,并不如何慌张,只觉得颇为麻烦,眼看着天要黑了,还得往宫里跑一趟。
她知道,陛下前些日子祭天,途中遇了刺,和苏锦一起不知所踪,侥幸福大命大,今日竟给接回宫里了,且陛下本人毫发无伤,旁人皆道是九五之尊,有天命护体。
她都知道,甚至连行刺的幕后主使是谁也一清二楚。
但这与她又有什么关系,哪怕她与恭王站在一边,在朝中不是什么秘密,但此事她终究是没有染指半分,陛下既动不了恭王,也总不能凭空给她治出一个罪名来。
于是,她并不多放在心上,从从容容地就进了宫。
她只猜,或许是这小陛下受了惊吓,要对兵部下些可有可无的令,至多不过是寻个人发泄一通,她陪着也就是了。
不料进了凝心斋的门,却见楚滢似笑非笑,径直问她:“倪大人,朕近来在命人筹建火器厂,你知道吧?”
她不解其意,“臣知道。”
此事阵仗甚大,在朝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也有不少人私下里说,陛下偏听偏信,由着帝师和威宁大将军胡闹,竟绕开兵部独自行事。她这个兵部尚书,实在是没有不知之礼。
对面又是一笑:“这火铳,原是前些年就有巧匠做了出来,当时在先帝手上,就试制过一批,只是后来先帝认为,此物效用一般,而造价颇费,便没有再大兴制造了。”
她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倪雪鸿,“当时因为监造刚正不阿,捞不着油水,因而将造价谎报了十倍呈给先帝的,是你吧?”
“……”
倪雪鸿陡然一惊,望着前方坐的皇帝。
当时她才多大,九岁?十岁?此事朝中无人有疑,她是怎么知道的?
“陛下,臣……”
她刚开了个口,却又被楚滢冷冷打断,“朕还知道,那两年你想兴修旧宅,从兵部的账上贪了三百多万两白银,但后来自己也怕了,此后没敢再动过心思,对不对?”
倪雪鸿脚下一软,一下就跪在了地上,额上汗如雨下。
她用余光看着楚滢起身,慢慢走过来,海水纹的裙裾出现在她的视线里,居高临下地问:“你好不好奇,朕还知道些什么?”
“陛,陛下……”她匍匐在地上,以额头抵着冰凉地砖,浑身发抖。
楚滢的声音冰冷,却平静:“恭王比朕心狠手辣,你今日与她为虎作伥,来日她坐上了这个位置,你连全尸都保不住。为了你的一家老小,你自己好好想想。”
她抖得像筛糠似的,半分也不敢抬头看眼前的皇帝。
为什么?众所周知,这小陛下只是坐在了龙椅上,但于朝政之事,却十分不通,平日里一切都是帝师包揽,自己并没有什么主见,在群臣面前,强摆也摆不出来几分帝王威仪。
为什么今夜,竟像陡然换了个人一样?
她做过的那些事,她自认算得小心,她胆子不大,收手得也快,这些年从未引人生疑,她有自信,甚至连苏锦都不知道,不然便不会对她如此客气,还颇受她掣肘。
那眼前的皇帝,为什么会知道?
她心生恐惧,极怕楚滢将行刺一事也归到她的头上,连忙叩首:“陛下饶命,臣不敢狡辩,但此番御驾遇刺,臣就是猪油蒙了心也不敢做啊。”
然后就听见楚滢轻笑了一声。
“朕知道。”头顶上的声音淡淡道,“要不然,朕还留你吗?”
“……”
“倪大人,你这些年在兵部,做得也不是一无是处,朕不一定需要你的脑袋。但你得给朕想清楚了,你究竟是谁的臣子,往后向谁尽忠。”
她吓得连连叩首,仓皇求告:“臣明白,臣谨记于心。臣再也不敢了,谢陛下饶臣一遭。”
“嗯,”楚滢点了点头,“今夜你便不要出宫了,朕替你找一处好好休息,仔细想想。”
……
倪雪鸿瘫倒在椅子里,满身大汗,大冬天里,整个人仿佛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往日见小陛下,不过半大少女,总是嬉嬉笑笑,坐在苏锦身边,对她们这一班老臣,不要说疾言厉色了,甚至可以称得上是颇为礼敬。她从不曾见过,那般森冷的目光,令人生怖。
清泉宫地处深巷,从前是安静闲适,宜养育皇嗣,如今却是一座空宫,只外面有百宜领来的两个宫女,也不声不响的,整座宫室